"还有谁?"
"侍卫统领,周弋。"
楚唤云乐了,"周弋真是前太子的人?"
"嗯。"季寻之指着档案上的小字,"他是前太子从玄州带回来的,精通制毒。"
玄州——蓝晶砂的产地!楚唤云脑中闪过无数碎片:周弋对皇长孙的特别关注、他对"三重檐"的解释、他受伤后性情大变...
"师兄他..."季寻之声音发紧,"会不会就是那个'东宫旧人'?"
楚唤云正要回答,窗外突然传来三声鹧鸪叫——是江禾的紧急信号!
他推开窗,江禾惊慌失措:"公子!楚将军...楚将军被陛下扣在宫里了!"
"什么?"楚唤云霍然起身。
"半个时辰前,宫中传出消息,说楚将军私通北狄..."江禾喘着粗气,"证据是一封盖着镇北侯印的密信!"
季寻之脸色骤变:"不可能。楚将军刚立战功..."
"备马。"楚唤云抓起佩剑,"我要进宫。"
季寻之按住他的手:"你现在去那就全完了。"
"那是我姐!"楚唤云眼中燃着怒火。
"正因如此才要智取。"季寻之快速写下几个名字,"我去找这几个人,你装作不知,先回府等消息。"
楚唤云盯着那几个名字——全是皇长孙身边的侍卫。他忽然明白了季寻之的打算:"你要用昭儿?"
"陛下最在意的就是皇长孙。"季寻之系上佩刀,"若他'突发急病',点名要见楚将军..."
楚唤云心头一震。这计划风险极大,但眼下别无选择。他猛地拽过季寻之,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将一个玉哨塞进他手里。
"北疆传信用的。"楚唤云声音沙哑,"吹响它,无论在哪我都会赶到。"
季寻之握紧玉哨,指尖不经意擦过楚唤云掌心:"等我消息。"
子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一声,楚唤云就听见窗外传来三声清脆的鸟鸣。
他推开窗棂,月光下季寻之的身影立在院墙边,衣袍上沾着血迹。
"昭儿高热不退,太医束手无策。"季寻之翻窗而入,声音压得极低,"点名要见楚将军。"
楚唤云心头一紧:"你做了什么?"
季寻之从怀中取出块令牌,"昭儿的通行令,但只能到西华门。"
楚唤云接过令牌,指尖擦过季寻之掌心,触到一层薄茧。他忽然注意到季寻之右臂有道新伤,血迹已浸透衣袖:"你受伤了?"
"无碍。"季寻之避开他探视的手,"我们得从东六所绕过去。"
两人借着夜色潜行至宫墙外。楚唤云刚要翻墙,季寻之突然拽住他:"等等。"他从墙根处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套禁军服饰。
"你早有准备?"楚唤云挑眉。
季寻之帮他系紧护甲,手指在颈后流连的一瞬:"未雨绸缪。"
换上禁军装束,两人顺利混入宫中。东六所沉寂如死,唯有巡更太监的灯笼在远处晃动。
季寻之熟门熟路地领着楚唤云穿过几道偏门,突然在一处拐角停下。
"前面就是文华殿偏门了。"他贴着楚唤云耳畔道,"但守门有侍卫。"
季寻之指向殿侧小窗,"我从正门引开他们,你从那里进去。"
"太危险了!"楚唤云抓住他手腕。
季寻之突然反握住他的手:"相信我。"
月光下,季寻之的眸子清亮如泉,楚唤云竟一时语塞。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北疆的'醉春风',沾肤即倒。"
季寻之接过瓷瓶,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转身离去。
楚唤云望着他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悸动。
偏殿窗棂年久失修,楚唤云轻松撬开。殿内药气浓郁,陆昭躺在榻上紧闭双眼。
楚唤云刚靠近,孩子突然睁开眼——眼神清明哪有半分病态?
"楚师父!"昭儿压低声音,"季哥哥说你会来。"
楚唤云一怔:"你们..."
"我装的。"昭儿狡黠一笑,从枕下摸出把钥匙,"这是文华殿地牢的钥匙,我从周师父那偷来的。"
钥匙入手冰凉,楚唤云心头却滚烫:"你知道地牢在哪?"
昭儿点头,小手在床板下摸索片刻,竟推开一道暗门:"这条密道直通地牢。但楚师父要快,周师父说子时要提审楚将军。"
楚唤云吻了吻孩子额头,闪身钻入密道。
密道幽深潮湿,尽头是间阴暗的牢房。透过栅栏,他看见姐姐被铁链锁在墙上,甲胄尽褪,只着单薄中衣,嘴角带着血迹。
"阿姐!"他压低声音呼唤。
楚唤舟猛然抬头:"云儿,你怎么..."话未说完突然厉喝,"小心身后!"
楚唤云侧身避过偷袭,反手一拳。偷袭者闷哼一声退开,竟是周弋!他右臂还吊着绷带,左手却握着一柄泛着蓝光的短刀。
"楚公子夜闯禁宫,好大的胆子。"周弋冷笑。
"不及周大人通敌卖国胆大。"楚唤云亮出从石室带回的密函,"'东宫旧人'?"
周弋瞳孔骤缩,刀势陡然凌厉。两人在狭窄的牢道中交手,楚唤云顾忌姐姐安危,不敢全力施为,渐渐落了下风。
周弋一刀划破他前襟,密函飘落在地。
"你以为就凭这个能证明什么?"周弋踩住密函,"陛下会信你这个镇北侯质子,还是信我这个天督府指挥使?"
"朕信证据。"
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牢门大开,永明帝负手而立,身后跟着季寻之和一队禁军。
周弋脸色大变,刚要开口,皇帝已抬手制止。
"拿下。"
禁军上前按住周弋,从他怀中搜出块青铜令牌——正面刻"玄"字,背面是前太子私印!
"陛下明鉴!"周弋挣扎道,"这是栽赃!"
季寻之上前一步:"师兄,你右臂的伤真是北狄刺客所为吗?"他突然扯开周弋的绷带,露出个刺青,"北狄死士的标记,入肉三分,至少十年了。"
周弋面如死灰。皇帝冷冷扫他一眼:"押下去,严加审讯。"
禁军拖走周弋后,永明帝亲自为楚唤舟解开镣铐:"楚将军受委屈了。"
楚唤舟单膝跪地:"臣不敢。只是那封密信..."
"假的。"季寻之接口,"臣查过印鉴,是拓印后拼接的。"
皇帝微微颔首,突然看向楚唤云:"楚卿,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儿?"
楚唤云跪得笔直:"臣知罪。但家姐蒙冤,臣不得不..."
"罢了。"永明帝摆摆手,"看在你救昭儿有功的份上,朕不追究。"他话锋一转,"那'东宫旧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楚唤云与季寻之对视一眼,将石室所见和盘托出。
皇帝听完沉默良久,突然道:"秦阁老告病半月了。"
季寻之敏锐地抬头:"陛下是说..."
"朕什么也没说。"永明帝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唤云一眼,"楚卿既然这么爱查案,朕就派你个差事——三日后北狄使团入京,你与季卿负责接待吧。"
离开地牢时已是寅时。楚唤云扶着姐姐走在宫道上,季寻之落后半步警戒。楚唤舟突然停下脚步:"季大人。"
"将军请讲。"
"多谢。"楚唤舟郑重抱拳,"若非你及时请来陛下..."
季寻之摇头:"是昭儿机灵,假装高热惊动了太后。"
楚唤云看着两人客套,突然发现姐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回府的马车上,楚唤舟闭目养神,突然道:"季大人不错。"
"嗯?"楚唤云正给季寻之的伤口上药,闻言手一抖。
"我是说,"楚唤舟睁开眼,"他查案的本事不错。"
楚唤云愣了一下,低头继续涂药。
季寻之安静地坐着不敢说话,月光透过车帘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优美的轮廓。
三日后,北狄使团入京。楚唤云奉命在鸿胪寺接待,却发现使团正使竟是"已死"的谭昱白!
"别来无恙啊,楚世子。"谭昱白笑容阴鸷,右手戴着金丝手套,"哦,或许该称呼您'质子大人'?"
楚唤云面不改色:"谭公子替身真多,死了这么多回也没死成,可喜可贺。"
宴席间,谭昱白频频敬酒,目光却不时瞟向季寻之。
楚唤云暗中警惕,却发现季寻之神色恍惚,额角渗出细汗。
"不舒服?"他低声问。
季寻之摇头,却在下一次举杯时手腕一颤,酒盏落地。楚唤云眼疾手快扶住他,触手却是一片滚烫!
"酒里有毒?"他厉声质问谭昱白。
谭昱白大笑:"楚世子说笑了,我等岂敢..."话音未落,季寻之突然呕出一口黑血!
大殿瞬间大乱。
“传太医!”楚唤云抱起季寻之,在一片混乱中冲出殿门。身后传来杂乱的怒喝和兵刃出鞘声,但他已无暇顾及。
太医署内,老太医摇头叹息:"此毒古怪,老朽从未见过。"
楚唤云握紧季寻之冰凉的手:"有什么办法?"
"除非找到下毒之人要解药..."
楚唤云转身拔出佩剑。门外,谭昱白已被楚唤舟押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解药。"楚唤云剑尖抵住他咽喉。
谭昱白舔了舔嘴唇:"用你来换?"
"可以。"楚唤云毫不犹豫。
谭昱白大笑,从怀中取出个瓷瓶:"喝下去,我就给他解药。"
楚唤云接过瓷瓶一饮而尽。
“解药!”
"云儿!"楚唤舟大喊。
谭昱白满意地点头,将另一瓶药扔给太医:"早这么听话多好。"他凑近楚唤云耳边,"放心,只是让你暂时失去武功的毒,毕竟...有人舍不得你死。"
楚唤云视线模糊间,他看见太医给季寻之喂下解药,随后便坠入无边黑暗。
再醒来时,楚唤云发现自己躺在将军府卧房。
季寻之靠在床畔浅眠,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他试着抬手,却发现浑身无力。
"别动。"季寻之突然睁眼,"毒性未清,需静养三日。"
楚唤云嘶哑着嗓子:"谭昱白..."
"关在天牢。"季寻之扶他喝水,"你姐姐连夜审问,已经招了。他是北狄王庭培养的细作,十年前就取代了真正的谭昱白。"
"那周弋..."
"同谋。"季寻之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们利用前太子旧部的身份,勾结秦阁老走私盐铁。"
楚唤云突然抓住他的手:"你呢?毒可解了?"
季寻之实在压不住怒火,"楚唤云你他妈脑子有毛病吗?为何要喝那毒药?你他妈就不怕真死了?"
"你为我涉险多次,"楚唤云轻笑,"我总不能欠着不还。"
季寻之紧紧握着楚唤云的手,满眼通红。
“担心我啊?”楚唤云虚弱的嬉皮笑脸,“这么担心我啊?”
楚唤云不愧在三年内游走于帝都各个青楼,手段宛如一个情场老手,这个“纨绔”属实没白演。
“我…我会还给你的。”季寻之说道。
门外传来楚唤舟的咳嗽声,季寻之迅速直起身。
楚唤舟端着药碗进来,假装没看见两人交握的手:"陛下有旨,命你二人伤愈后彻查秦阁老府。"
三日后,楚唤云毒性渐退。夜半时分,他溜到季寻之值房,发现对方正对灯研究一张地图。
"还没睡?"楚唤云凑近。
季寻之指着地图上一处标记:"秦府密室应该在这里。"
楚唤云手掌按在地图上:"先不管什么密室..."他俯下身贴着季寻之耳畔低语,"那日的话,可还作数?"
季寻之转身,眸中映着烛火:"哪句?"
“你会还给我的?”
“我也会为你不要命一次。”
“我可没说希望你不要命。”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躲闪对方炽热的目光。
楚唤云低头吻住他的唇,季寻之先是一愣,然后思维迅速判断他应该赶紧推开然后暴打一顿楚唤云,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