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没有什么好东西,”万剑山的剑尊温远随我看过地下拍卖场所呈出的最后一样东西,轻声道,“走吧,下次再与我一道。”
左右我也看不下去,因此点了点头。温远很平静的将手递到我跟前,我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像和焦业那样直接将他的手给握住,而是像和自己的好友一道那样攀住了他的胳膊,随后清了清嗓:“走吧,我们去寻家酒楼。”
“去酒楼?”温远的语气有些困惑,却只说了这三个字,没有再多问。
他一向沉迷练剑,与因着知晓我喜欢人间的烟火气,常带我去人间游玩的焦业不同。对人间酒楼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寻欢作乐之地’这一层面上,此时却只是不解,并不出声问我为何要去这地方。也不知是只要随我一道便去哪儿都好,还是觉得便是去酒楼也无妨。我让第二个想法给搞得有些郁闷,挽着他胳膊的手也不由使了点儿劲,哪里料得下一秒便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抬头望,瞧见温远脸上竟绽开一个笑容——好罢,我竟忘了万剑山的人各个都是榆木脑袋,他多半是以为我是在撒娇,要他离自己更近些,而非是生了他的气。
……倒有几分可爱。我在心中想,随后带着他,往事先已打点好的酒楼去。
酒楼除了几个小二和此时敲着算盘算账的掌柜,便再没有别人。
我拉着温远进去,同那算账的掌柜使个眼色,随后上了二楼,进了我之前便定下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不错,和我描述的别无二致,墙上挂着竹与梅作点缀的画,桌上也已摆满了食物,光是瞧着,就很让人食欲大开了。
“楼下并没有其他人,为何又要特地上来?”温远跟我坐下,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食物,随后他困惑道,“奇怪,为何已经摆满了食物,莫非我们是进错了屋子吗?”
自然是怕我接下来要做的吓跑了这些凡人。我在心中答,抬手便关上了身后的门。
“这是新出的灵茶,”我为他斟一杯茶,随后将那白瓷杯递给他,“你且尝尝。”
“是新出的灵——”温远话说到一半便突兀地顿住,他意识到什么,看向我,随后双手接过了那杯茶。
“今日可是个好日子,”我一面喝茶,一面随口问道,“你就算再怎么沉迷练剑,也不至于连这都想不到吧?”
我本意只是想逗逗他,哪里想到温远当真犯起了难,甚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莫非今日是你我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日?”
我挑眉,非常不解:怎么会有人能连自己的生辰也可以忘记?
温远细细思索了片刻,然后才道:“莫非是你我二人一道游历,我领了第一个孩子做弟子的时日?”
我有些无奈:这个听着怎么比先前那个更离谱。温远跟我游历时领回来的弟子那样多,我怎么会记得第一个弟子的生辰?
这会儿脸上的笑都快要忍不住,我一边喝茶,一边连连摇头。
“那是你的生辰?”温远又问道,却又在下一刻先我一步摇了摇头,“不对,你的生辰还未到,那还能是什么……?”
我终于让他脸上情真意切的苦恼给逗笑,将茶杯放下,随后将手向他跟前一抓,为他抓出一朵还沾着露水仿若刚被采下来的花:“别猜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温远盯着那花看了一会儿,又迟疑地转头看向我。好好一个万剑山剑尊,此刻像个听了好消息却又不敢信的孩童,脸上竟呈现出一派又惊又喜的神情,随后他轻声道:“当真?所以……你这是在为我庆生?”
“奇怪,”我用一种不能理解的语气笑着反问他,“莫非我之前从未给你庆生过吗?”
“没有,你自是为我庆生过的,个中细节我也全都记得。”温远接过了那朵花,随后念个诀,直接变出一个盛着水的器皿,将那花小心地放进去,“但这次……不同,我很欣喜。”
“又有何不同?”我觉得他当真是可爱得紧,“往后我也会继续为你庆生的。”
温远轻轻笑笑。
“记住了吗?”我问道。
“我记得了。”他回答,“不会忘。”
为他庆祝了生辰,温远便得了只从万剑山来的纸鸢,那是万剑山的宗门任务。
我一边感慨便是剑尊也得忙这些所谓的宗门任务,一边将自己收拾齐整,问清他那任务需去何处,再领路带他前往。原本想直接掐个决过去,但温远却制住我的动作,问我想不想试试御剑飞行的滋味,我自是一口答应。
于是一个人立于剑首,另一个坐他身后。
我用一只手抓住温远的脚腕,防着自个儿掉下去。坐在剑上,很新奇的往下边儿望。因着在高处的原因,下面的人全成了黑点,这样看倒别有一番趣味,也不知道上界的人是不是也这样想。
温远的本命剑是通体雪白,容易使人想到冬日时飘洒下来的雪,看着就让人感受到几分属于凛冬的寒意。也不知是不是跟它的主人在一块儿太久了,我看这剑竟只想到了实在漂亮。除此之外,再没想到别的什么东西。
我抬头瞧,正好撞进他的眼眸中。
温远轻咳一声,便挪开了视线。
他眼神中的意思已到了收敛不住的意思,我当即拍拍他的腿。
“温远!”我唤他的名,“我要活动一下筋骨,你慢些!”
他没有应答,但御剑的速度果真慢了下来。
我慢慢站起来,然后便抱住他的腰际,很虚伪的同他说:“我怕得紧,得抱着你才不怕。”
“知晓了,”温远这次没有再偷偷看我,但耳根却红得惊人,“你放心便是,绝不会叫你掉下去的。”
这不是句废话么?我一边在心中暗暗想,一边将手收紧了些。你可是万剑山剑尊,若是御剑飞行时让跟你一道的那人掉了下去,岂不是会让知晓这些的修仙者给笑掉大牙?
我知晓这点,因此坐在剑身上时才显得尤为胆大。但我也同样知晓他提出想要御剑带我时所想的是什么,因此才要在这会儿装成害怕的模样抱住他,也省得他用那样期待的眼神看向我,又像是生怕叫我发现自己眼中的情感,赶紧收回去。
剑尊到底和魔皇身处的环境不同,不需成天应付那些妄想将自己取而代之的魔将与城主,不需要因着担心自己叫人打失忆或重伤,所以要先将自己的所有情感一并倒给我。他是万剑山万众瞩目的剑尊,是大乘第一人。所以才需要时刻克制自己的情感,生怕自己的言行有丝毫逾矩。幸而我出自合欢宗,最擅长窥人心思,也最不似寻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