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剑。
是真的…他噩梦般的红色里终于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从进入这镜听阵中徐柯就在想,或许他所占的会是嗔象或是恨象,他应该会恼怒生气为何灾难偏偏选中了他。
可最后…这阵法告诉他,他所占的竟然是…爱象。
原来如此,银官师姐的到来竟然让他爱意比恨意或是嗔意更加浓重。
师姐…你听见了吗?听见我无声却震耳欲聋的爱意了吗?听见这淹没我前半生痛苦与不甘的爱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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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絮飘洒,镜光反射。
银官破阵后四人又重新回到了原先镜面交织的地方。徐柯不敢直接去看银官的表情,于是借着围绕着四人的镜子去观察师姐的表情。
银官破阵后思索了片刻,而后才从脑中组织出来了几句依旧委婉又不失安抚的话。
“徐柯师弟,你初初入山见世,懵懂的地方还有许多。”银官嘴角扬起一个温文尔雅的笑,“不若通过试炼后下山再见一回红尘?”
宋鹤林听见这句话莫名有些熟悉,突然想到这句话师姐好像也对他说过。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师姐回应的时候已经有一套自己的模板了。
徐柯听见这句回应后怔愣了好一会,最后才扭过头将视线从镜子中的师姐倒影投向真正的银官。
他回道,“好。”
宋鹤林又躲在一旁翻起了白眼,嘴上不说心里却念念有词。
“还好什么好?师姐拒绝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别以为你还有机会。”宋鹤林在心中碎碎地数落着徐柯,“要不是我活过一会,我还以为你这小子还挺纯,嘿,谁能想到,左拥右抱?还想着留下师姐?”
宋鹤林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险些把自己眼球给翻了个转,扭了扭眼珠调整好正想着跟着师姐上去。
镜中倒映的宋鹤林一闪,在对称的镜中动作似乎开始和他这个本尊有些不同。
宋鹤林看见师姐三人越走越远,像是没有意识到丢失了一个人。
“师姐——等等我——”
宋鹤林拉长了嗓子大喊试图让师姐意识到她落下了一个人。嘹亮的声音在镜面上碰撞,他迈开脚步想要跟上银官一行人。
他刚一抬脚,就措不及防地碰上了坚硬的镜面,将鼻头碰得通红。
不怪他没看到这骤然出现的镜面,而是这镜面毫无出现的迹象。他就这样猛得撞上去,现在自然疼得不像话。
宋鹤林疼得眯起了一只眼,两只手捂着自己鼻头轻轻嘶气。
过了一会,他晃过了神,张开手掌轻轻覆在了面前的镜面上。镜面起了层层的涟漪荡开,只是他的手却无法穿过去。
涟漪圈圈,他眼中的景象也开始荡起了水波纹。
——师姐怎么会不等他呢?
因为已经有了一个“宋鹤林”跟在银官身后。
那一个“宋鹤林”几乎将他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脚尖踮起时奔向师姐的姿态,对着师姐熟悉又不敢过于亲昵的距离,对着徐柯不冷不热甚至有些冷眼的态度,还有跳脱的话题和话语中故作停顿引起银官注意的方式......
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他在镜面中倒映的那个人活过来了一样。
宋鹤林手掌施力想要推开面前这道水墙,手指在通透的镜面上印出一道深痕,他以为自己即将要冲破这道水帘。却见得那个“宋鹤林”回头。
他似乎是和银官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银官眉眼都漾起一阵风动,“宋鹤林”更是笑得开怀,捂着脸笑的间隙与被困在镜面中真正的宋鹤林对视。
“宋鹤林”轻轻眨了眨眼——
于是那道镜面水帘突然开始实化,从原来如水般的轻柔,变换成了真正的镜面,他再也看不到远处的镜像,镜面上流光一划而过。他只能看见自己落寞的脸庞,还有方才被砸得通红的鼻头。
他的镜像失格,代替他走向了银官。
而宋鹤林本尊,却被困在这道四周环绕着镜子的囚笼中。
痴念两化,宋鹤林看见他身处的镜面中开始生长出来了青色的海棠枝桠。
他知道的,这世上本就没有青色海棠花,是那时宋鹤林从千舒道人那里拿来了一卷青色的绢纸,他用青色的纸叠成了满满一罐千纸鹤。
银官门前挂不下这么多千纸鹤,于是便挂在了门前的海棠树上。远远望去,便如同海棠开花,开出来不同于任何一树的青色海棠。
哪有什么青色海棠,只是宋鹤林叠给银官的青色千纸鹤挂了满树而已。
可——镜面中宋鹤林抬首望去,仰头所见根本不是什么千纸鹤,而是真正的海棠花。
真真正正的,青色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