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随着火烈的日光敷在这片土地上,很快,他看到光荣榜里扁平的照片被施以魔法似的变得立体起来。程纵先是看到那张脸上闪烁的影儿,就像明星上舞台扑的亮闪闪的,程纵叫不上来那是什么,但他知道面前这张脸没有扑粉。那只是薄薄的一层汗,在瓷白的脸上氤氲出来的。有点高的个儿,导致程纵视线滑向别人时,犹如坐了一个过山车。
跌下去。
程纵看到许野汶奶奶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她是个教书匠,顶着花白的齐耳短发,虽然个头只有一米五,但穿着海兰上衣,盘扣衫用熨斗熨得妥帖,看上去体面极了。他们正在跟老师讲话,许野汶刚帮忙搬了器材,热得只穿了短袖。程纵其实离他很近,近的能看到他手腕上褐色的痣,手臂内侧也有一颗,不知道身上还有哪里有,但脸上干净的只能反射出光。
可惜没有看到是什么样的父母,生出了这样品学兼优,外貌上乘的儿子。程纵甚至还能自嘲,别给他爸妈知道了,知道肠子都得悔青,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他,怎么偏偏生了他这么个怪物出来。
程纵就这么走了,走得悄无声息。
由于任务没有完成,程纵在想回去怎么交差,奇怪他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彷佛是个女孩子甩了常老四,跟许野汶谈恋爱都没错。程纵面前晃过许野汶的脸,再回味时,难免多了几分旁的意味。长得挺辣的。程纵又想到他脸上的碎银般的汗,烁动着,令程纵不合时宜的想到性。
程纵的不正常已经深入骨髓,他站在巷子口,脱去校服外套的身形不免单薄。风像潮水灌向他,他打了个哆嗦,身下的异样使他愣在原地。
十六岁时的月经初潮短暂的光顾了他,他甚至忘了那个滋味,太陌生了,一如每一件生活里不常出现的事物,叫他学不会应对。他开始感到害怕,他盯着柏油马路上的一条丝线般的裂缝,他的双眼有力的凝视着那条缝隙,企图扒开它,然后跳进去。
“你好,你……”程纵肩膀被人轻拍,他回过头,听见清脆的声音跳落,一颗珠玉碰着一颗珠玉,间隙里停顿着迟疑,“你衣服脏了。”
这是许野汶对程纵说的第一句话。
我去给你买卫生巾吧。是许野汶对程纵说的第二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