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的来临致使岳国妮对许野汶要求更加的严格,她没有钱给许野汶上补习班,虽然他的成绩可能不需要补习。但她心里是有执念的,许野汶小时候没有去过青少年宫,也没有掌握一门乐器,不会下棋,什么才艺都不会,这在她来说是非常遗憾的。可事实就是那是有钱人家才供得起的。
她不准许野汶有玩心,因为别人的进步就意味着许野汶的退步。
许野汶出门上厕所的时候正对上岳国妮的视线,她坐在许野汶屋子对面,整理新收的瓶子和纸壳。她出去收的时候总是能把别人的价压下来,这很厉害,虽然她的卖价更高,但这是她自己的本事。尽管有些人宁愿把瓶子丢掉也不愿意卖给她。她忙着手上的活,余光一直追着许野汶,彷佛只要他有一步轨迹是错误的,她就会像火车头鸣笛进站那样把他给牵引回来。
许野汶回屋的时候把门给关上了,他听见岳国妮说:“文文把门开着,奶奶等下给你切个西瓜。”
他就不得不敞开门,等着岳国妮忙完以后进来关爱他。
墙角那把伞一直站立着,许野汶做作业不经意看到,它的伞把手也是直的,就像柄剑,在一众弯的把手里不怎么常见。许野汶趴在桌子上,歪头看它。它已经在这里站岗足足一百九十二个小时了。
岳国妮进来看到许野汶趴着,她把手上的西瓜轻轻放下,干枯的手掌按在他肩上,许野汶于是坐了起来,挺直腰杆。她的声音倒温和,问说:“累了?”
许野汶摇头。岳国妮站在他身旁没有离开,她个子不高,压迫感却很强,许野汶的笔尖在试卷上洇出一个黑豆般的墨。她道:“怎么了?这题不会做?”
许野汶就着那点浓墨勾出飒沓的字母C,他说没有,会做。岳国妮的眼神好似浓缩的太阳光,许野汶没有抬头去直视,她又看着他做了几道题才离开。许野汶在她走后失神的放下笔,眼前的西瓜瓤刺激着他的眼球,无论是色泽,还是水汽,都无法使他喘上一口气。他突然抄起墙角的伞,就像抽出一把剑,径直出了门。
岳国妮正在水井旁轧水上来洗衣服,看见他出去,着急问道:“干什么去?”
许野汶的回答飘在大门口,很快就散了,“找下我同学。”
“可别乱跑啊。”她隔着墙冲外面喊。
程纵一连八天都没有见过许野汶,这期间,他跟司徒灵碰了一面,司徒灵热情洋溢的跟他介绍了许野汶在校的一周都做了什么。不外乎学习,吃饭,和跑操。程纵每次在司徒灵跟前都得端着,装出一副纠结困扰的样子。他其实挺爱听司徒灵跟他讲许野汶的,他刚辍学的第一年只感到自由,现在居然开始慢慢怀念校园生活了。
周末曹青萍轮休,要去市里给程领军送一份文件,她给程纵留了零花钱,让程纵自己买着吃,她周六的晚上就不回来了。程纵自己待在家里很无聊,他想出去跟别人玩,数了数他妈给的钱,觉得请那八个人吃一顿也绰绰有余了。他从冰箱里拿了罐汽水出来,准备攒局,门突然响了,他感到意外,拉开门见到的人竟是许野汶。
许野汶把伞递给他,说:“还你,谢谢。”
程纵眼前一亮,说了句:“神了。”
许野汶静静的看着程纵,程纵侧身示意他进来,许野汶没有动,程纵小声补充道:“我爸妈没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