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纵疼得不记事,曹青雾把他放到床上就出去了,赵医生从大褂里掏检眼镜翻程纵的眼皮,曹青萍跟赵医生描述程纵的症状,病房里充斥着一股消毒水味儿,甚至比医院的味儿还要浓。
曹青萍充分的信任赵医生,他是她医生朋友推荐的,赵医生是妇科医生,因为桃色新闻被投诉,才从大医院沦落到小诊所的。曹青萍虽然也有点看不上他,但他医术高超,程纵从小到大都是在他这儿看的。
他说先观察半天吧。曹青萍出去跟她哥说让先走,两个人都守着耽误事,曹青雾后来走了,她就在诊所看电视,赵医生还给她称了一斤的瓜子,他不忙,诊所没人的时候就看看电视。
程纵一直睡到中午,醒来感觉肠子坠着疼,赵医生那只手在他腹部找地方来回按,他苍白着脸摇头,感觉赵医生按的都不是地方,却又哪哪都痛。没办法,赵医生说要检查,曹青萍又一次退了出去,赵医生带了一个徒弟,是位男性,二三十岁,程纵看不出来年龄,他们在他来说都是成年男性。
脱了裤子检查。
程纵额头冒出了冷汗,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他的尴尬无处遁形,他始终无法代入患者与医生的关系。
因为赵医生和他助手的目光像四道冷厉的器械,冰凉的伸了进来,程纵一阵阵的发冷,他觉得这太没有人情味了。他有些想吐。没有这套多余的器官就好了,程纵又一次把自己否定,并在赵医生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探过来时,一个翻身摔在床下。
赵医生惊了下,程纵踉跄着往外逃,还在外面的曹青萍对此一无所知,母子俩打了照面,程纵的眼泪倏地掉下来,说:“妈妈,我不看了。”
曹青萍把程纵带回家,程纵关在屋子里不出来,整整持续到程领军换班回家。
曹青萍急得把程领军给数落了一通,程领军说没事就行,曹青萍往他胳膊上扇巴掌,程领军心没那么细,问了程纵两回,程纵都说没事。程领军跟妻子说,孩子都说没事了,那就是没事。
司徒灵从常思那里打听到的程纵身体不舒服,扭头就告诉许野汶了。快放暑假了,许野汶看上去漠不关心,司徒灵直说他负心汉。
许野汶上程纵家那天刚好放假,学生提着行李回家,路都变拥挤了。许野汶逆着嘈杂的人流,东避一下,西让一下,高挑的身形灵活的像游弋的鱼。他站在程纵家门口,敲响了那扇防盗门。
曹青萍开的门,她惊讶的问你找谁,许野汶落落大方的说,阿姨你好,我是程纵的同学,我找程纵。他的语调沉稳,仪态得体,就像数次在主席台发言那样,令曹青萍信服。她招呼他进来,甚至没顾上问他是程纵什么学期的同学,就已经把人引到程纵屋了。
程纵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曹青萍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了,许野汶没有坐在床边,而是趴在床沿跟程纵的视线持平。程纵的额际有些湿,发根因为没有由头的汗而变得很黑,他看到许野汶就吸了下鼻子,许野汶就像一个魔法师,叫他的鼻头瞬间变红,眼眶也红起来。
“我肚子好痛。”程纵伸出滑腻的手拉许野汶,许野汶的手被他抓到扁平的腹部,那里因为心情不佳胃囊无法消化食物而异常扁平。从被赵医生检查那日起他身体内部凝结的冰就一直冻着他,冻得他打寒噤。他用力摁着许野汶的手背,重演着赵医生按他腹部的场景。许野汶没有跟随程纵的力道,而是轻轻抬手,摩挲着。
“为什么痛?因为生理期吗?”许野汶不知怎么就坐了起来,斜斜的影子拓在程纵身上,活像长进了程纵身体里。程纵生活里的暗影开始像水晶球般绮丽起来。
程纵哝声说:“不知道,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