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野汶让程纵濡湿四根手指,窗户紧闭着,窗帘也拉上,程纵屋里的电棒照亮他们汗津津的脸。许野汶问程纵门反锁了吗。程纵唯诺的点头。
他们身上的汗珠都要黏成一抹水渍了,就像冬日玻璃上的哈气,触碰着,绘出形状。许野汶盯着程纵的脸,程纵露出难耐的表情,亮堂堂的展露在他的眼前,他偏偏想起挂历上印的只穿比基尼的女郎,古铜色皮肤,扫着阴影粉的杏圆的脸上,粘着长睫毛的眼睛直视着镜头,就像透过挂历望出来一样。
暧昧不明。
许野汶没有经历过性/教/育,这个词离他们很远,他也没有上过生理课,岳国妮更不可能去教他。有些东西压根儿就不用教。通过青春期男生的眉来眼去,色眯眯的对视,或是猥琐一笑,就能懂。
程纵比画报女郎稚嫩多了。许野汶突然想起来问:“你成年了吗?”
程纵抿了抿嘴唇,说:“还没有。”
“那你跟我做这种事?”许野汶的声音不再清脆,反而有些哑,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切都在照旧,沿着十分钟前的轨迹进行着。程纵双颊有两抹坨红,眼眶湿起来,许野汶贴着他的耳垂说:“可我成年了,我跟你不一样,程纵。”
程纵只知道死死抱着许野汶,他们身上的汗淌到一起,最后许野汶叹了口气,他们分开躺在那张床上。软席上洇出人形。许野汶望着程纵屋里雪白的天花板,说:“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
他说这话也不奇怪,程纵他们那届要是算起来,很多高三毕业了都没满十八。
许野汶说他初中的时候留过级,因为那一年他没有考第一名,岳国妮很生气,不知道他这个小孩到底什么原因,连第一名都考不到。所以强制许野汶留了一级。她说许野汶要是一直考不到第一,他们就一直留级。许野汶那一年还挺害怕的,他熟悉的同学都升上去了,留他一个在陌生的环境里,他背着岳国妮哭过两回。
后来不敢不考第一名。
程纵愕然的看许野汶,许野汶鲜寡的表情没有破绽,程纵看不穿他。他对程纵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说:“我要是个笨小孩,我奶奶可怎么办。”
程纵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他们班上也有那张不聪明的孩子,反应就是迟钝,怎么教都教不会。老师看见那种学生就头疼。程纵不是,程纵只是出于自身原因抵触那个环境,他是个怪胎,是个异类。
他们侧躺着,互相望着彼此,没有做到底,他们之间反而没了隔阂。程纵问他要不要听歌,他没有说话,程纵拿出耳机,他们就躺在一起听歌。程纵给许野汶听崔健的从头再来,耳机里漏了音,同风扇扭头的咯吱声交杂,夜反而静了。
许野汶并不着急走,他听的很认真,听完以后,程纵问他好听吗?许野汶反问程纵,说这是你的独立宣言吗?程纵乐不可支,笑歪在许野汶身上,脑袋枕着许野汶的肩膀,说这是定情曲啊。程纵不肯承认许野汶说的对,在没有遇见许野汶以前,程纵赋予自己生活琐事里的各种意义,在遇见许野汶以后全都被推翻了。所以才可怕。许野汶掀起了一场遽变,甚至可以说是一场革命,程纵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