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纵很抵触去看医生,但这回没有办法,曹青萍说你要不去看,你爸那儿我不管了。程纵只得老老实实跟着妈妈和舅舅去医院检查。新医生是个挺和蔼的老头,眼睛里比赵医生多了点人情味,他叫曹青萍别紧张,一边问程纵的意思,说:“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程纵低着头,不敢直视大人的目光,他很想许野汶,如果许野汶在,回答问题的就不是他了。他低声说要。曹青萍好像倒吸一口凉气,应该是觉得他没救了吧。他感到曹青萍不想要他生小孩,他也没有要当母亲的自觉,他本就对自己的身份有些认知障碍,这下更分不清了。他无所谓要不要,许野汶想要他就要。
曹青萍带他回家,她这两天有点儿偏头痛,一直在吃治疗头痛的药粉。程纵回家就有眼力见儿的做饭,也就是所谓的讨好。
“你把那个男的给我叫过来。”曹青萍额头上搭着毛巾,想起来问说:“不会是那几个小混混里面的其中之一吧?”
她说莲城九霸,因为太生气,直接说了心里话,她认为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爱染头的就是混混。
程纵摇头,他死活不说,曹青萍根本撬不开他的嘴。那个愁啊。看见程纵就心烦,看不见程纵又担心,怕他跑出去找那个混蛋。她勒令不许程纵出门,程纵每天都被她反锁在家里。如果是平常,程纵早翻脸了,现在有求于她,也就每天噙着泪看曹青萍狠心锁门。曹青萍还不知道他,哭哭哭,都是装的,她一走他准倒回床上睡大觉去了。程纵这人就这样。
曹青萍还真是了解他。程纵天天在家睡觉,只有到周六那天坐不住了,他想出去,许野汶看不到他一定会着急的。曹青萍周六不上班,在家死守程纵,程纵真想趁她不注意偷溜出去,可他爸快回来了。他不能够。
那天的火烧云也烈,程纵趴在阳台,看彩云流溢,秋风横扫,黄绿交杂的叶片摇啊摇,他一低头,就看到树下站的许野汶了。他惊喜的招手,又怕曹青萍注意到,只好大张着嘴巴,无声的对许野汶说:你先走。
许野汶站在树下端详了会儿,突然上楼了,程纵吓得不得了,紧张的朝门口看。曹青萍说你干嘛呢。程纵声音都要抖,说不干嘛啊。接着,门铃就响了。
曹青萍喝住程纵,说:“我来开。”
程纵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曹青萍来开门,看到许野汶。说实话,她对许野汶第一印象确实挺好,人长的斯文,会说话,懂礼貌,看着也干净。比那几个爱染头的强多了。她还真没往许野汶身上想,也许是他外表太具备欺骗性,曹青萍下意识不觉得他会干出那种事情来。
“什么事呢?程纵不方便出门。”曹青萍一开口,程纵就在她背后朝许野汶使眼色,许野汶猜到了一些,程纵要他走。
许野汶平静道:“阿姨你应该在找我。”
曹青萍纳闷道:“没有啊,我没找你。”
许野汶朝程纵招手,程纵迟疑的走到他跟前,曹青萍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血压都高了。心说你啊,是你啊,你是来给我示威来了啊!程纵松开许野汶的手,在玄关跪下了。曹青萍头晕道:“你给我站起来!”
程纵不说站。许野汶掐着程纵腋下把他抱起来,说:“地上凉,你去坐着,我来跟阿姨说。”
曹青萍看许野汶是真不知轻重,在她跟前还来这出。她本来不想让他进门的,这下不进也得进了。程纵看他妈像个泼妇一样从花瓶里抽鸡毛掸子,吓得挡在许野汶跟前,说:“你走吧。”
许野汶抱着程纵,他也真是高,背过去都能把程纵挡严实了。程纵在他怀里听见鸡毛掸子抽到皮肉的声音,闷响,像跑了一半的雷。程纵的眼睛里却在下雨。
“你还敢找上门!”曹青萍气都要气死了,什么人啊!
许野汶皱眉跟程纵说别哭。程纵忍不住,门关上,他哭的稀里哗啦,曹青萍听着难受,呵斥道:“得了吧!干这种事很光彩吗?哭哭哭,哭的我眼皮都在跳。”
程纵没有办法,除了眼泪,他不知道还能拿什么跟他妈抗衡。好像他妈在故意为难他。许野汶脸更白了,程纵这会儿不敢问他疼不疼,许野汶捏着袖子给程纵擦脸。曹青萍扶着墙大喘气,她真是打累了。许野汶也是有种,一声不吭,躲也没躲。她看程纵在那哭,暗道我这算什么啊,要是给你爸知道了,你爸宰了他都有可能。
三个人到沙发那儿坐下来,曹青萍开始拷问许野汶,“你家里人知道这个事吗?”
“还没跟家里讲。”许野汶尽量回答的不那么生硬。
“那把你家里人叫过来,我要跟你们家大人说。”曹青萍缓和了下来,虽然她还在生气,但这会儿生气也没用了,关键还是先把问题解决。
许野汶避而不答道:“我会负责。”
曹青萍摆手说:“别跟我说这个,我要见你家长。”
程纵听的着急了,他要说话,许野汶一个眼神扫过来,程纵就闭嘴了。曹青萍瞥见程纵那没出息的样儿,心说你还叫他管你!他都管你管成那样了!我看你去他家也是受气,真是活该的。曹青萍觉得糟心,上前去把程纵拉起来,说你给我回屋去,我要单独跟他聊。
程纵被关进屋里,曹青萍面对许野汶就没那么客气了,相应的,许野汶那份淡定也不知道哪来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没把这当回事。曹青萍琢磨不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