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在黄昏时铺开液态的星空,浪尖碎钻般的闪着光,给这悲哀凄冷的夜色增添了一丝迷幻的光彩。
直至海船靠岸,楚亦澜都没跟沈应霖再多说一个字,他抬头看向繁星璀璨的夜空,喉结上下滑动,哑着嗓子道,“让你的人不要靠近渔村,他们会害怕。”
“可以!”沈应霖靠在栏杆上,漆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落在那道单薄的背影上,“但我不会离开你一步。”
楚亦澜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发生争执,他知道的,就算阻止,沈应霖也不会放弃跟随,与其浪费唇舌不如视他如无物。
听到不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楚亦澜将双手合起来放到唇边也学了两声布谷鸟叫声。
听到回应,黑暗中跑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出现在码头接应的楚雁。
“族长!”楚雁见楚亦澜平安回来激动的眼睛通红,他伸着脖子往楚亦澜身后看了看,“怎么不见霖叔和凌凌啊?”
“这里不安全,凌凌暂时被送到了其他隐蔽的地方,至于霖叔……”楚亦澜愣怔片刻,他缓缓抬起脸来,一双黑眸充满哀伤,“霖叔,牺牲了。”
“什么,霖叔他……”楚雁脸上的哀伤只有一瞬,他抹了把脸忽的勾唇嘲讽一笑,“是啊,或许这对霖叔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反正我们迟早都会下去跟霖叔重逢,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如果有一天我们再次被他们抓走利用折辱,倒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楚雁,别说这样的丧气话。”
旁边的蕤雪族人脸上同样眼里包含泪水,脸上满是痛苦,他拍了拍楚雁的肩膀想要安慰他。
“难道不是吗?”楚雁烦躁的一把打开他的手,失控怒道:“这些人总是追着我们总是不愿意放过我们,不管我们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甚至我们压根不知道蕤雪号到底存不存在,我们能不能找到它,那个属于我们Omega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儿的,可能它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我们压根就是怪胎,就是异类,就活该被他们当做牲畜折磨辱杀,活该……”
“啪!”响亮的巴掌声迅速被海浪的声音翻盖而过。
“冷静了吗?”楚亦澜清寒的声音堪比冰刃利剑直戳人心。
楚雁愤恨的抹了把眼泪,他抽噎的别过头去不敢去看楚亦澜的眼睛。
楚亦澜声音很轻,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刺的血肉生疼,“冷静下来就立刻回去通知族人们收拾东西准备转移,争分夺秒,不要耽搁。”
说罢,他同样没敢去看楚雁此刻的脸色有多难堪,他径直的从楚雁身边走过,与楚雁错过身子的那一刻他又停了下来,他抬头望着夜空,不敢让眼眶中的泪水掉落:
“是我没做好,也是我没本事找到蕤雪号让你们失望了,但我跟你,跟所有蕤雪族人保证,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绝不会让你们再回到以前那种毫无尊严,生不如死的生活,哪怕我豁出性命我也一定会找到蕤雪号,会带你们回家。”
“可是,历任族长穷尽一生都没能找到蕤雪号,我们真的可以吗?”楚雁再也没忍住掩面抽泣了起来,“万一到死……都找不到呢?”
“一定可以的!”楚亦澜逆光而战,语气坚定,“我会找到,一定会。”
沈应霖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尤为深冷,唯独望向楚亦澜的目光夹杂柔情。
夜色下楚亦澜的身影清隽卓然,清冷的月光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虚幻的冷白色,他面容冷淡,目光幽深寒凉,连带着右眼睑下的那颗红色泪痣也显得格外冷艳惑人。
这个男人光是站在那里都是那么的勾人。
沈应霖蕴藏情欲的目光丝毫不掩饰的在男人劲瘦的腰肢上停留,觉得喉间有些发烫,他松了松微紧的衣领,深吸口凉风,让自己尽量舒服一些。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楚亦澜这么从容不迫,清冷淡定的矜贵冷淡模样,但每次见到他的小腹都会升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火,就像是寒星跌入冰渊,冷月坠进深海,神秘而又高不可攀。
海浪声很大,但却掩盖不住楚雁的悲恸哭声,他的每一声啜泣,每一滴眼泪都比刀子扎在楚亦澜心善还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只给你三分钟时间,三分钟后别让我听到你的哭声,有哭的力气不如帮着多收拾两件东西。”
说完,楚亦澜将手表摘下来扔给楚雁身边的那个Omega,“小鱼,你盯着他,时间一到他若还哭,给他两巴掌让他继续清醒,其他人也别闲着,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收拾好立刻转移。”
“是,族长!”小鱼和其他蕤雪族Omega同时应了声。
楚雁等人回到海岛就一直在码头等着楚亦澜等人,车子就停在边上。
楚亦澜刚在驾驶室坐下,副驾驶就被打开,沈应霖不请自来,双手一抱往座椅上一靠,他闭上眼睛假寐,呼吸带着明显压抑过的轻浅,却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