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荷口中能泡温泉的地方,便是在她出嫁时,归宁的母亲给她的添妆之一。这个小姑姑不仅给她添了一套华贵的头面首饰,还送了她四个铺面,一个庄子,出手相当阔绰。
她出嫁时父亲仍在世,一家人还能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地过大年。
可这种被宠着的日子没过几年,父亲就过世了,紧接着祖母也过世,弟弟也不得不辞官回到祖宅丁忧。
热闹的萧家很快沉寂下来,曾经笼罩在萧元荷身上的那些光环,也因萧家的失势,而渐渐消失。她能明显感觉婆母对她的态度变化,在祖母过世后尤甚。
好在弟弟争气,他回来了。邓家的表兄也颇受上司赏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区区一个乐巧竟能让她栽这么大一个跟头,必须想其他办法早点儿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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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众人,已是戌初。萧元绰再回书房时,桌上摆着一碗莲子银耳粥,几碟清爽的小菜,还有一盘他最喜欢的清炒枸杞芽。今日喝了不少酒,就喜欢这种清淡的东西。
归宁已经挣扎着下床,将竹箸放好,柔声道:“夫君吃些东西吧。母亲那边我也让厨房送过去了。”
萧元绰见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吗?”
周嬷嬷替归宁道:“夫人这会儿估计还坐不下去,还是要回去躺几日。病病歪歪地陪着大爷吃饭,算什么规矩。”
归宁是无辜被连累的那个,秦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也是归宁最得力的臂膀,吴明和大姐姐今日所作所为着实是在打归宁的脸。萧元绰有些愧疚道,“我送你回去吧。”
归宁莞尔,“已经让后院的婆子抬来了软轿,夫君安心吃饭吧。”
萧元绰在归宁的婉拒中感觉到了一丝躲闪,他上前几步,轻轻揽上她的纤腰,低低道:“阿宁,你是不是不高兴?”
归宁低眉躲开他灼灼目光,“吴管事和姜妈妈的差事要有人顶上来,母亲院中的事,自有母亲操心,可这管家夫君可有人选?”
萧元绰离家多年,对府中庶务尚不熟悉,反问道:“你觉得呢?”
归宁没有乾纲独断:“我需得想想,改日拟定几个候选人,让夫君参详参详?”
想起大姐姐在赵明敬面前那说一不二的样子,他更喜欢归宁这种有商有量的相处,于润物细无声中,给与他最好的支持,亦如等他忙完手上焦头烂额的事,回头能看到桌上这碗温热的清粥。
忍不住笑萦眼眸,“好!今日我就将他们手上的钥匙和对牌收上来。”
交代完重要的事,归宁觉得没什么可啰嗦的,微微福了福身子,准备告退。可刚刚欠身,就被萧元绰扶住,“我送你出去。”
软轿落在了书房门口,周嬷嬷走在前面打起帘子,萧元绰扶着归宁走在后边,快到门口时,萧元绰一把将周嬷嬷打起的帘子拽了下来,将周嬷嬷挡在门外,将归宁留在门内,揽着她的肩头,贴近她耳边,轻轻吐气,“大夫有没有说要多久能养好?”
他今日忙得晕头转向,等他过来瞧时,郎中已经走了。
归宁不喜欢他离自己这么近,前世种种,让她本能的抵触,微微躲开些道:“看恢复情况。”
萧元绰将归宁耳边的碎发轻轻拨到耳后,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轻言轻语:“阿宁,明天我请个医女来,给你仔细瞧瞧。”
本朝无论民间郎中还是朝中御医都是男子居多,给内宅女子看病很是不便,尤其是这种可能伤了筋骨的撞伤。不下手推拿,很难发现症结。
萧元荷惜命的紧,没用多大力气。归宁对自己的身子很清楚,她只想借伤病多躺几日,让萧元绰不要去叨扰她,好让她腾出手来暗中部署自己的计划。
若是请了医女,她还怎么装病?
归宁将头压得很低,弱声道:“多养些时日就好了。今天的事不宜声张,让郎中开两副药就是了,不必频繁来诊脉,惹人多心。”
萧元绰不以为然,“谁没有个头疼脑热?你也太小心了,身子要紧,切不可耽搁了。”
他捧起归宁的脸,眼中满是关切道:“犯错的是大姐姐,没必要让你担着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