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秋水中映出男子坚定而赤诚的神色,如此的情真意切,让归宁很是怀疑前世那个故意在她胭脂中藏入麝香的人,和眼前人是不是同一人。
一个人怎么可以将善恶喜好掩饰的这般好,即便亲身经历过背叛,也忍不住要为他去开脱。
她冤枉他了?归宁不由自问。
不,没有!他若不知情,为何前世她送胭脂给范氏时,会额外叮嘱香冬?他若不是有意,为什么要在送她的金凤簪里动手脚?他若真的一心向着她,为什么前世邓氏让她过继嗣子时,明知她不愿意,却不肯为她说一句话?
他若真这么在乎她,为什么他在应天的这四年里,她写了无数封家信,事无巨细不厌其烦的诉说着自己的等待,他却回信寥寥,对于她的嘘寒问暖总是视而不见?
不过相视一瞬,有万千念头闪过归宁记忆,左右犹豫间,在旁人看来却是有些发呆发傻,落在萧元绰眼中,更是无尽的娇俏可人。
眼中的笑意层层叠叠堆积起来,溢满整张英挺的面庞,下意识地将头压下去,要去亲吻失神的归宁。
归宁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往后躲闪。分明是躲避推拒,落到萧元绰眼中,倒胜似迎,逗得他低低发笑,柔软的薄唇错过了她莹润的红唇,印在了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
归宁又羞又急,面红耳赤,费力地推开他。
更让萧元绰想起未成亲时的光景,那时他稍稍离得近些,她都会羞红着脸躲开,羞答答模样似极雪地里含苞待放的红梅,只需稍稍抬眼,双眸剪秋水,勾魂摄魄,让他挠心挠肺似的难受。
他以为她还似儿时那般害羞,在她红透的耳根前喃喃细语,“阿宁,咱们已经成亲了。”
坚毅的下巴在归宁的颊边轻轻蹭了蹭,灵巧的舌尖温柔的挑逗着她红透柔软的耳垂,张开牙关,轻轻的咬了一口。
归宁紧张地全身汗毛竖起,僵硬地不敢动,甚至有些止不住的发抖。萧元绰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敏感的心神,让她既警惕又不知所措。
前世他们有比这更亲密的温柔缠绵,也有比这更让人脸红心跳的夫妻敦伦。她乖巧的蜷缩在他怀里,化为一滩温柔的水,任由他主沉浮。更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疯狂中,辗转成啼,痴缠不休。
他总是那么护着她,宠着她,夫妻情义堪比金坚。
那张温柔的大网,牢牢束缚包裹着她短暂的一生。她就如蜘蛛网上翩翩起舞的凤尾蝶,远看还是那么光鲜亮丽,走至尽头才知,她已经被牢牢地束缚住手脚,成为捕食者眼中垂死挣扎的猎物。
猎物并不急着将她吞并,而是抓紧所有时间,享受着她能带来的美好与慰藉,甚至不惜递上甘甜的花蜜,让她衣暖饭饱,心甘情愿做他的掌中之物,奉献自己的一生。
人都说,若能重活一世,一定不会再跳入火坑。可她离他这么近,还是看不透,这张满是温柔宠溺的俊美面庞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都说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可归宁真的是看不透。
往事种种涌上心头,让归宁更加紧张和害怕,僵直着身子,无法回应萧元绰的热情。
萧元绰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异常,轻轻呼唤了两声,“阿宁,阿宁……”
温热的气息换回了归宁的游走的神思,前世的怨怒加上现下的无路可退,让她心血上涌,发泄般狠狠地咬上萧元绰修长的脖颈,直到口齿中感觉到一丝腥甜,才松开口,带着无尽的委屈道:“我身上难受,你还欺负我。”
这个反应,却让萧元绰无端心安。她不怕她发泄,就怕她有事藏在心底,让他猜不透她的心思,无法掌控她的悲喜。
浅浅一笑,轻轻抚上她的脊背,低哑道:“不是欺负,是喜欢。等你养好身子,咱们就把四年前落下的那杯合卺酒喝了。”
见归宁脸红如霞,扭开脸不看他,萧元绰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滑润的下巴,嘴角轻扬。突然弯身将她抱起,笑道:“我抱你出去。”
守在屋外快冻僵的周嬷嬷终于见猩猩毡帘内有了动静,忙从外边帮忙挑起,只见萧元绰抱着归宁出来,轻轻将她放在门口的软轿上,放下轿帘,对着两个粗使婆子叮嘱道:“小心些,别摔了夫人。”
几人应了一声,向萧元绰福身行了礼,才抬着吱呀作响的轿子离开。
回到孤芳苑,周嬷嬷和香冬小心地扶着归宁进了屋,南烟拿了两个小银馃子,塞到两个婆子手上道,“辛苦你们了。大冷天的,去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两个婆子笑得合不拢嘴,将银子收到怀里,恭敬道:“姑娘客气,伺候夫人是我们的荣幸。”
南烟眉尖微挑,压低声音道:“知道怎么做吧?”
两个婆子道:“知道。保管不出两日,府中上下都知道夫人伤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