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将喝了一半的茶盏放在床边的高几上,指了指梳妆台道:“嬷嬷将夫君送我的那支累丝嵌宝石金凤簪拿来吧。”
前世她很喜欢这支累丝嵌宝石金凤簪,每当她戴上,萧元绰都直夸好看。那时夫妻感情如胶似漆,夜夜痴缠,相拥而眠,可她的肚子就是不争气,期间母亲还给她寻了不少偏方。
一直到两年后,才有喜讯传开,她终于有了身孕,可她与那个孩子无缘,不小心跌了一跤,孩子没了。
她猜测,那支累丝嵌宝石金凤簪里残存的麝香,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药效减退,让她有幸得了个孩子。
这让萧元绰很意外,自从那个孩子掉了之后,刚刚做完月子的香冬就来服侍她,萧元绰为了安慰她,在这期间送了不少首饰和胭脂水粉给她,劝她不要伤心难过,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养好身子要紧。
自此之后,归宁的肚子再无动静。
母亲也在她休养期间病故。
从此她在这世间再无亲人,把萧元绰当成她未来人生中唯一的依靠。萧元绰和邓氏待她确实不错,人前一直夸她如何持家有方,如何温柔贤德。一家人从没说过两家话,有商有量,和和气气。
如今林林总总仔仔细细回忆起来,归宁只能感叹,有些人的城府,就是她活八辈子,可能都赶不上。
周嬷嬷将东西取了来,递给她,调笑道:“姑爷待小姐还是很用心的,看这支簪子,雕工精美,用料不俗,一看就不是凡品。”
归宁没有伸手接,轻叹道:“做工是不错,只不过我偶然发现,这凤嘴里藏了不一般的东西。”
周嬷嬷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什么东西?”
归宁沉吟未语,示意周嬷嬷好生看看。
周嬷嬷拿起那支累丝嵌宝石金凤簪,移步到两盏银釭前仔细观瞧,没瞧出什么不妥。
归宁将枕头底下的银针取出来,示意周嬷嬷过来,小心地探入凤口中搅动片刻,倒出一些极细微的小碎渣。这支累丝嵌宝石金凤簪上镶嵌的金凤凰内部是中空,膏体应该是还未凝固时灌入体内,风干凝固后看不出任何端倪。
归宁将东西用白色绢帕包好,塞给周嬷嬷,“我已经让人给母亲去信,她明日下午就回了。辛苦嬷嬷跑一趟,和母亲一起寻个游医瞧瞧,是什么脏东西。”
周嬷嬷有些难以置信,脸上神情复杂,半晌才道了句:“这……这是姑爷送您的……怎么会……”
比起周嬷嬷的震惊,归宁只剩下平静,“万事不明,不宜声张。嬷嬷要务必和母亲一起去探个究竟。我今日累了,嬷嬷也去歇了吧,让香冬来值夜。”
周嬷嬷急忙将东西收好,见高几上茶盏里的茶还剩下一半,犹豫要不要收走。归宁见状,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抬袖抹去唇间的水渍,递给周嬷嬷道:“这茶叶好生收着,也不是我小气,而是着实金贵,留着招待贵客吧。”
小周王只送了两盒,归宁拿了一盒,另外一盒留给了母亲。
周嬷嬷知她一向安排周全,点头应道:“姑娘放心。”
周嬷嬷下去,过了大约半刻钟,香冬红着眼圈走了进来。看样子应是大哭了一场,不知是谁惹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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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暖香幽幽,恬淡静谧。
香冬服侍归宁躺下,掩好被角,转身要去暖阁值夜,被归宁唤住,“怎么了?谁惹你了?”
香冬撇开脸,极力掩饰自己哭肿的双眼,低哑道:“没,就是想我娘了。”
她娘死得早,她爹娶了后娘之后,生了一个小弟弟,后来遇到大旱,粮食欠收,后娘就撺掇她爹就把她给卖了。母亲看她可怜,将她买了来,做了归宁的丫头。
归宁见她不肯说实话,半眯着眼道:“早些歇了吧。我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屋里屋外的事情,你们多操心帮忙盯着。”
香冬应了一声,将灯熄灭,二人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南烟过来给归宁擦跌打油,归宁趁机问道:“香冬怎么回事儿?”
南烟四处瞧了一眼,确定香冬不在屋内,才在归宁耳边低语道:“还不是那个吴明。吴明属意于香冬,私下里偷偷送了她不少东西。就等着大爷回来,向您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