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这里不叫茶山,叫西山,我们一伙之前一直喜欢来这边打猎,年礼泽走之前也约我来这里,他骗我说他会带我一起去卢森堡。”
记忆似乎在一瞬间拉扯出来,沈扶寂现在都记得年礼泽告诉他来西山打猎,打完猎一起去卢森堡。
沈扶寂当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申请了卢森堡的学校,只要说服沈青山,他就可以和年礼泽一起去卢森堡。
少年的心总是热忱地想把自己的未来和那个人捆绑起来。
但是他失算了,因为年礼泽骗了他。
沈扶寂在西山等了很久,等到天色晚了下来,年礼泽的手机一直拨不通,他失魂落魄回到车上。
“回去吧。”
彼时正是沈青山在政界腥风血雨那两年,自然少不了下黑手的人,可惜沈扶寂刚好撞在枪口上了,那天的司机被政敌收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绑着扔进这个仓库里。
那年沈扶寂十六岁,他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你们要干嘛!”
“臭小子,这两天是竞选市长的日子,只要你爸放弃让他手底下的人参与,我们就放了你。”
“放屁,你就不害怕我爸杀了你们!”
沈扶寂口无择言,换来了一顿毒打。
为首的刀疤眉恶狠狠地对着他吐口水:“臭小子,谁杀谁还不一定呢,劝你好好说话。”
沈扶寂疼得不行,他敏感察觉到自己应该是断了一根肋骨,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没晕过去,他咬着牙默默等待着时机。
那两天只要是收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刀疤眉都会把气出在他身上,导致沈扶寂身上挂了不少彩,他觉得那是他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仓库最顶端有一个亮着红光的摄像头,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恐怖万分,沈扶寂开始失眠,仓库没有窗户,他不知道白天黑夜,再强大的意志力在那个时候也开始瓦解。
S市最高政层的领导儿子丢失,仅仅是半天就足以掀起一阵狂风暴雨,但沈扶寂不明白为什么沈青山还不来救自己。
直到刀疤眉又一次劈头盖脸给他泼了一盆水,恶狠狠地在他新伤旧伤上拳打脚踢:“操!你老子可真舍得,儿子都丢了还一直让那个姓姜的参与竞选,真不知道老子花这么大心思绑你是为了什么……”
沈扶寂那个时候知道沈青山的想法了。
后来刀疤眉绑来了姜家的小儿子,沈扶寂还没能和那个孩子说几句话,刀疤眉就当着沈扶寂的面割下来了那个五岁小孩的头颅,沈扶寂吐了一地。
他终于崩溃了。
暴雪交加的深夜,他挣脱了束缚着自己的绳子,亲手把刀捅进了刀疤眉的心脏,然后落荒而逃。
他在那个亭子里睡了一晚上,却没被冻死。
后来他才知道,军队已经包围了整个西山,但一直没能找到那个仓库,但什么时候开始的行动什么时候找到的自己,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沈青山确实在某种程度放弃了自己。
重要的是年礼泽骗了自己,他去了卢森堡。
重要的是他孤立无援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放弃了他。
姜家家主坐上市长的第三天收到了自己小儿子的头颅,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后来也没当多长时间就退了,沈扶寂在那段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撕掉了卢森堡学校的通知书,开始着手经商。
只是每每午夜梦回,他总能想起来那些黑暗的龌龊的不见天日的时光。
他始终记得那个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像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自己,还有和那个孩子的身体共度的日子,尸臭味和血腥味混在自己身边,耳边似乎还有那个孩子的声音,一声“哥哥”让他不得安宁。
沈扶寂第二年就收购了西山,并改名为茶山。
他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一趟那个亭子和那间仓库,仓库打扫过,亭子也修整过,但他总能看到那些影子,渴望战胜,又每每畏惧。
“沈随,那里有一双眼睛。”
沈扶寂盯着天花板,摄像头已经拆除了,沈随不知道沈扶寂看到了什么。
他伸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不看,就没有了。”
沈扶寂的睫毛在他的手心里颤了颤,连着声音也颤了颤:“这里有一个孩子。”
沈随抱住了他。
“少爷,你应该休息一会儿。”
“或许吧。”
沈扶寂疲倦的闭上眼睛,靠在沈随的肩膀上。
沈随并不觉得沈扶寂近似自虐型的举动能让自己从这段阴霾中走出来,为了克服心理障碍,就不断的来到噩梦开始的地方,不知道是蠢还是聪明。
沈随给他把围巾围好,又背起了昏昏欲睡的沈扶寂,开了仓库门往外走。
“沈随,外面很冷。”
“去车上。”
沈随一脚深一脚浅背着沈扶寂走在风雪里,来的时候的脚印已经有点看不清了,不过幸好他方向感很好,走得也很稳。
沈扶寂被冷风一吹倒也清醒了三分,他能闻到沈随身上冷冽的皂香,即使是雪天也没完全消散在风中,他突然有些庆幸,幸好沈随在自己身边。
幸好他完完全全是一个自己的附属品。
也得亏是沈随体力好,背着沈扶寂走了起码一个小时才到车门口,两个人打开暖气钻进后座。
沈随脱了外套,抬眼看到沈扶寂微微皱眉的神情,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在扩散,狭小的空间很快暖了起来。
沈扶寂的目光又落到窗外飞舞的雪花上:“沈随。”
沈随吸吸鼻子,往外坐了坐尽量拉开和沈扶寂的距离,免得沈扶寂受他影响。
沈扶寂转过头,轻轻开口:“你可以过来。”
沈随一愣,他一手撑着座椅后背一手就搂了过来,沈扶寂被他滚烫的吻烫得有些哆嗦,被沈随又狠狠搂紧,动弹不得。
沈随的吻技有进步,沈扶寂突然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