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卿这次特地挑了个跟迟思乐不远不近的距离坐——她坐第一排,祖父的旁边,迟思乐就在她斜边上。
看在他愿意在围脖替她反击那个许露嫣的份上,勉强让他这个角度能看清她吧。
只是等下该找个什么借口去跟他搭话。
苏甜卿只顾着自己左思右想,浑然没发觉迟思乐什么时候换坐到了自个身边。
“苏甜卿?”
男人饱含磁性的嗓音爬进耳朵里,苏甜卿大打激灵,故意给某人端出的淑女状没了个一干二净,差点要大叫起来。
好在作为多年老戏骨,并常常浸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苏甜卿早就练就了异于常人的心理素质,硬生生把即将脱口而出尖叫声,咽回了肚子里。
回过神之后,苏甜卿恢复了平常的刻薄样,但有点想和他说话,只好干巴巴乜他半天,吐出一句:“……你怎么坐这里?”
“还不是某人把我微信电话都拉进了小黑屋,想祝个生日快乐,联系都联系不到。”
迟思乐剪了头长到脖颈的狼尾,显得利索乖张。天然立体的眉眼,总飞扬跋扈地含着些攻击性。他是混血,眼珠有些微微的木青色。
迟思乐最火的时候,网上一直在疯传他是年度最想被谁压着亲与最想压着谁亲的榜首。
不过迟思乐的这两个“第一次”,都被苏甜卿占了。
“……”苏甜卿轻轻哼一声,下意识小声嘀咕道,“那又怎么样。”
“所以?苏大小姐。”迟思乐真是拿她没脾气,晃了晃手提袋,“生日快乐,你的一份礼物。”
“……真是谢谢你啊。”
努力压抑住想扒开的冲动,苏甜卿只假装正襟危坐着。
跟苏甜卿打交道这么久,迟思乐早就把她小性子拿捏得透彻,翘了翘唇角说:“里边是你上次围脖转发说,想要的Hermès定制包。这有一份,你要是等会儿跟我走,还有一份。”
还有一份?
苏甜卿心跳倏地加快些许,她才不会承认是想和迟思乐单独待一会儿的。
苏甜卿克制了自己向上提的腮帮,嘴上还在矜持着:“你什么面子还值得我跟你走,我时间很忙的。”
“……”迟思乐无语得想笑,故意磨蹭到离她耳边厘米之距的地方,压低声音说,“前男友的请求,可以?”
这人本来喉咙就跟吞了3D音箱一样,一说话磁性强得能吸引同极。这会儿靠这么近,酥酥麻麻地像吹了一口气。
令苏甜卿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某些有色场景。
“……”她低下眉目,愤愤掩饰发红的面颊,“知道了,你赶紧闭嘴。”
迟思乐目的达到,心满意足,没再戏弄她,瞥了眼舞台上,顺口问:“那位,你朋友,会弹琵琶?”
“什么?”只注意跟迟思乐聊天的苏甜卿,全然没发觉刚才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整件事,她已经看到江湾上了台。
没想到前几天说的话一语成谶,苏甜卿眉毛浅浅蹙起:“她……”
“虽然是谢佑故意为难她,但既然她上去了,应该也自有分寸。”迟思乐看得倒开。
但愿如此。
—
江湾从原先上场的演员手里接过一把琵琶,点头说了句谢谢。
小演员是个年轻小姑娘,见面前女人穿着身靛蓝色旗袍,眉眼如画,娉婷得要紧,不由得心生些好感,细声提醒了一句小心琴弦锋利,割伤手指。
江湾微愣,眉眼浮出一个浅笑。梨涡在唇畔盛开,一时甜美得叫小姑娘移不开眼,红着脸匆匆退开了。
江湾抱着琵琶,眉眼垂落。
虽然好些日子没弹了,但是她还是存在些几乎形成了非条件反射的肌肉记忆。
“我接下来要演奏的曲目,叫作《春江花月夜》。”
很多年前她就拿这首琵琶曲在年级晚会上一鸣惊人,现在再会选择这首,并不是想要起到同样的效果,只是因为这首就记忆以来弹奏最娴熟。
江湾半阖着睫毛,手指轻抚上琴弦。
宋谈格一动不动地望着舞台上的江湾,和旁边给谢薄发完消息,重新抬头的游忱面面相觑:“我感觉要看见仙女重现了。”
游忱点头:“我也是。”
他们几个都没忘记第一次见到江湾照片的时候。
她也是穿着旗袍,在弹奏琵琶,给了他们惊鸿一眼。
游忱手机振动一声,是谢薄回了消息。
【谢薄:相信她】
琴弦被手指如梳理云鬓那般拨动着,轻盈的乐声自此飘逸而出,高山流水,风花雪月,仿佛铺陈眼前。
苏祖父就是这么感受的。
他闭上眼,不由自主在落花流水一般清悦的节拍里,放缓心神。
宋谈格帮忙录制视频,镜头里,女人的发髻松垮垮系在一根海棠木簪上。流云般秀雅的脸庞微垂,娥眉杏目,琼姿花貌,竟是无端令人在脑海里描绘出江南的一场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