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那朔靠在门槛将就了一夜,一会儿何映灯嚷嚷着要喝水,一会儿又说脸热要给她打水抹脸,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于是,等谢载舟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男人靠在屋前睡觉。
“你是谁?”
赤那朔被动静吵醒,警觉地看着眼前这人。
“你又是哪位?”
谢载舟本打算走前同何映灯道个别,不过看面前这个人的样子,似乎并不欢迎他。
“映灯昨晚走得急,今日我要回去了特来道别。”
“她还没醒,慢走不送。”
管他道别还是陈情,赤那朔见到这人莫名充满敌意,映灯,映灯,叫这么亲密……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谢载舟自然不信映灯还没醒,出发在即,他只想同她当面道个别。
“映灯姑娘!映灯姑娘!”谢载舟朝着屋内叫道。
赤那朔更恼,生怕他把熟睡中的人吵醒,揪着他的领子,就要揍他。
“昨日她脸上起了疹子,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好不容易才歇下……你若是有话,同我讲一声就行。”
竹林外的随从听到动静穿过林子找了过来,看到赤那朔挥着拳头,纷纷拔出了刀剑。
“抱歉。”他昨日沉浸在欢喜之中,确实没注意到何映灯的异常,挥手屏退了侍卫,他从怀里拿出买的那几盒胭脂和一封书信,朝他陈恳拜托道,“有劳转交。”
赤那朔手一松,谢载舟狼狈地踉跄一下,扶着门喘气。
“你走吧。”
谢载舟朝屋子里望了一眼,叹了口气,还是走了。
“什么鬼东西。”赤那朔把这几盒胭脂和书信往桌上一扔,出于礼貌,并没有偷看,话语里却是止不住的嫌弃和醋意。
好在没把人给吵醒。
时候不早了,确实该准备午饭了。
何映灯这一夜说安稳也不算安稳,模模糊糊地,好在一夜无梦。
等她幽幽转醒,饭香扑鼻而来。
赤那朔摆好了碗筷,还穿着昨日那身衣裳,笑吟吟地看着她。
“吃饭了。”
“来了。”刚坐下,何映灯就发现了桌上的胭脂和书信,神色不变,淡定道,“谢公子来过了?你也没说叫我起来。”
赤那朔没说话,低头给她夹菜。
何映灯捞过书信,打算一边看一边吃饭,赤那朔一把夺过。
“专心吃饭,我念给你听。”
“好吧。”
“映灯姑娘,昨夜一别,不知何时相见。
卿昨日托我两件事。
其一,听闻草原饥荒,覃朝特开放关卡,故得许多草原人士入覃;其二,二十年前征兵一事,所征民兵皆往边关,至于后续消息,需得多加打听。
若有更多,书信往来。
盼相逢。”
“原来如此。”
既然草原人都往这里来,那改良孔明灯的事就迫在眉睫了。
何映灯下定决心,等会儿吃了饭就让赤那朔给一下改良意见。
“饥荒一事,我并没骗你。”赤那朔冷不丁开口,声音里隐隐透出几分委屈。
何映灯知道赤那朔是误会她不信任了,连忙安抚。
“我问这个是因为要卖灯,哪里说是怀疑你了?你想呀,草原人要是定居在这里,一来要入乡随俗,二来又思念家乡,如果我的灯能够带有草原特色和地方习俗,那不就又能赚一笔了吗?”
赤那朔听完又无奈又窃喜,宠溺道:“你这脑子一提到钱就灵光。”
“那你帮不帮我改良孔明灯?”
“东家的话,哪能不听。”
“好耶!”
何映灯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暂且不计较昨天口水糊了她一脸的事情,毕竟事出从急,值得原谅。
“好好吃饭。等会儿我再去采些薄荷给你敷一下脸。”赤那朔回想了一下昨天的冒犯行为,又补充道,“院子里有石臼。”
“嗯嗯。”
赤那朔帮忙把凳子和制灯材料搬到院子里,又去灶房捡了块碳。
他用碳在地上画了好几个图案,指一个解释一个。
“这是狼纹,这是隼纹,是自由和力量之意。这是鹿纹,代表福寿安康……”
“如果我在灯框上刻这几个纹样,是不是就代表孔明灯祈求自由和健康?”
“是这个意思。”赤那朔肯定地点头,“还有这些吉祥纹饰……”
“你这狼纹怎么不画眼睛?”
“和画龙不点睛一个道理,要是点了它就活过来了。”
“好吧。”何映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整个下午,赤那朔都在耐心细致地同她讲述着他们那里的习俗和喜好,就连禁忌都说得一清二楚。
她听得仔仔细细,眼前仿佛看到了许多银子在向她招手……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哦。”
赤那朔讲得口干舌燥,进屋子里找水喝。
何映灯则是歪着头盯着他的背影,眼中明暗交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