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朔不仅对草原上的各种习俗知之甚广,还对覃朝的一些文化了解颇深。
无论是节日,医药,还是手工艺之类的。
并且,他始终只肯说自己的名字,还有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赤那朔扭过头正发现何映灯看着他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事。”
反正她一穷二白,又能骗得到她什么。
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说:“前几日在街上,看到了不少草原人,但他们中原话说得别扭,长得也没你俊俏……”
“这个嘛。也许是因为我额吉,就是我娘,是覃朝人的缘故。”
“难怪。”
原来是她想多了,还以为他是草原派来的细作。
“大概十年前,她就因病去世了。”
赤那朔还是刻意隐瞒了他额布的将军身份,只是大概讲述了一下他们的故事。
从他口中不难得知,他额吉是一个外在柔美内里坚毅的女人。
一个边陲小镇的孤女,毅然决然地跟着一位异族男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草原,并且在那里成亲生子。
但不知为何,何映灯还是感受到了深深地孤独。
朔也,北方,遥远苍凉。
其实那位孤女心里也是害怕的吧。
“你别哭啊……”
赤那朔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何映灯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了。
“虫子飞眼睛里了。”
如果是她,她绝对不会跟着一个男人就跑到草原去,即使那个人是赤那朔,也不行。
“其实有时候会很羡慕你额吉这样的人,勇敢坚强。我呢,反正胆小怕事的,只要有钱,有安稳的生活,就够了。”
“你也很勇敢。”赤那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又专注,“一个人能好好活着,原本就是一件特别勇敢的事。”
“哈哈。”这么多年,有人夸她貌美,有人夸她聪慧,有人夸她坚强,何映灯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勇敢。
事实上,她只觉得自己是个懦弱的人。
说着要赚很多很多钱,但即便是赚了钱,她也不一定能完成爷爷的心愿。
“还好现在有你在……帮我干活。”
“是吗?”赤那朔面露可惜,“这样看来,我只能一辈子给你当白工了。”
“一辈子?”何映灯还是一如既往地抓住关键词,“你知道一辈子是多长吗?我要去湘乡,你有一天也要回草原的……”
赤那朔微微挑眉,一脸不解:“我有说过我要回草原的话吗?”
从小到大,他都被首领当做下一任首领培养,可是,他又怎么愿意听从一位因为疑心而逼死忠心耿耿下属的首领的安排呢?
如果命运要他成为首领,那他宁愿一直留在这里,就在何映灯身边,她需要的时候,给她当个白工也好,她不需要的时候,在附近自立门户也罢。
总之,能远离草原,远离那些争权夺势,他求之不得。
“既然是白工,那我不会给你发工钱的。”
“我不要钱。”赤那朔再三强调。
“那你要什么?”
“你……觉得呢?”赤那朔又靠近了些,想要从她眼里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何映灯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假模假样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院子的另外一边,抬头指着天空转过头来夸张地笑。
“哇,今天的云好大啊。”
“你开心就好。”
赤那朔看得出来她的逃避,也许是因为她过去一个人惯了,所以才会对这些话题闭口不谈吧。
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能够走进她的心里。
“哟,何大小姐,今天怎么没出去和你那个什么谢公子约会啊?”
柴乐意从竹林里婀娜多姿地走出来,看她那样子,不知道在竹林里待了多久,头上还沾了好几片竹叶。
“你什么时候来的?居然躲在竹林里偷听!”
何映灯不知道他们方才的对话被柴乐意听了多少,整个人面红耳赤的,生怕柴乐意口出什么狂言。
“阿朔,连你也没发觉吗!”
“没。”
赤那朔心想自己方才所有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了,难免疏忽了竹林藏人。
“好了好了,你们少在我面前妇唱夫随了,要不是我提醒,你是不是早就跟那个谢公子跑了?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柴乐意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大红的喜帖,在何映灯面前扇了扇。
喜帖上面烫满了金色云纹,看起来就和柴乐意这个人一样张扬娇艳。
“真金啊?能扣下来吗?”
“不准!我特意找店家定制的!你最好按时到,没有喜帖可进不了我的喜宴!”
柴乐意将喜帖转手递给赤那朔,笑道:“替你娘子收好!”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飞快地溜走了。
留下何映灯缓了半天,朝着人离开的方向,恼羞成怒。
“柴乐意!我要砍了你……”
赤那朔唯唯诺诺地把喜帖递给她,何映灯更来气,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替我收好,我回屋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