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刘卿柳的笑声响起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是摁到了手机壳侧边的卡通装饰条上。
无形之中,沈遥岑好像觉得自己和刘卿柳的年龄差远远不止两、三岁,而是后面要再加个零。
——虽然本来也就不止两、三岁。
刘卿柳眨了眨眼,在黑暗之中准确无误地摸到了缀在自己手机壳下方的那个卡通玩偶上。不出意外地,卡通玩偶的耳朵已经缺了一块,甚至连脖子上戴着的蝴蝶结都不知在什么时候不翼而飞。
她稍显可惜地叹了口气,道是自己刚换手机壳不久,还是很喜欢这个手机壳和卡通玩偶的。
“到时候也送你一个,”刘卿柳的语气都带了几分雀跃,“同款的。”
沈遥岑叹气:“那到时候再说。”
换言之,就是两个人先平平安安地回到人类社会再说其他有的没的。
等沈遥岑沉默着终于找到开机键,但这从外表看就已经彻底报废的手机显然没能尽完它最后一点职责。
万般无奈之下,沈遥岑只好继续捣鼓自己的手机。
或许是他运气足够好,在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屏幕终于亮了起来。而且看屏幕上的时间和电量,居然还是一切正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儿没有信号。至少现在他们是没办法让人过来救他们于水火了。
沈遥岑打开了手机电筒,在洞穴内寻找着能够用来支撑人手臂的坚硬东西。
也不知该说是他运气足够好还是刘卿柳运气足够好,总而言之,在洞穴的深处,沈遥岑还真的找到了几根足够硬朗的木条——至少不是一折就断,多少能为刘卿柳的断骨提供一点支撑力。
沈遥岑蹲了下来,思索片刻后开始脱衣服。
大冬天的外面的寒风通过洞口毫不留情地往里吹,光是脱下第一件外套的时候沈遥岑就忍不住地直打哆嗦。他咬着咯咯作响的牙齿,逼着自己再脱下了第二件毛衣,最后将最里面的打底衫脱了下来,再迅速将毛衣和外套穿了回去。
沈遥岑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冬……是这么冷的。
他搓了搓几乎冻得发硬的手掌,用牙齿艰难地将打底衫咬开了一个口子,而后顺着那个细小的口子将衣服撕成一根根细细的长条,随后将树枝并拢,用长条将其结结实实地缠在一起。
也许是他的手实在是太过僵硬,又也许是现如今的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去考虑更多——等沈遥岑后知后觉地感到疼时,手指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将白色的布条染得斑驳,印上点点滴滴的红。
沈遥岑抬起手粗略看了一眼,只是抓起一把雪随意揉搓了一下,就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在手电筒灯光的帮助下,一旁的刘卿柳自然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顺带一提,她的视力很好,能看到沈遥岑的肌肤在寒风下泛起的一阵微红与细小疙瘩,也能数清布条上到底有多少血点。她并非不知道沈遥岑想做什么,只是左臂的疼痛还在提醒着她应当保持绝对的理智,不然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等树枝缠好,沈遥岑已经蹲得大腿有些发麻。
他让刘卿柳完好的那只手拿着手机打着光,用树枝做好的简易夹板开始给她处理那只骨折的手。
他很多年前在美国的大学讲座里学过一些急救知识,其中就包括如何紧急处理骨折伤。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以至于他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每一次下手都变得慎之又慎,似乎是在细细思索考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他垂着眼的样子看上去很认真也很凝重,甚至连刘卿柳一直在看着他也不曾在意。
痛吗?他问。
刘卿柳笑了笑,说,也不是很痛。
沈遥岑系好最后一根布条,像是赌气一样地说,痛也没有办法。
刘卿柳歪着脑袋看着他,忽然想到了言情小说里经常会出现的桥段,一般读者都很爱看这种宠溺又撒糖的情节。
——你亲亲我就不痛了。
但这话是该女方说的吗?
可不管如何,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没有亲密无间到这种程度,刘卿柳自然也不会说出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但她却是真的累了。于是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半张脸埋在软乎乎的围巾里,闭着眼肆无忌惮地睡着了。
梦里,有朵白嫩嫩的小花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飘飘摇摇地开了——就像是一封来自遥远春天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