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萧景珩端着药碗走到床边。惊雪眨了眨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可以喂药了。
萧景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过药来,自己没有照顾伤者的经验,明明让惊雪来照顾会更好,但自己却不由自主的守护在沈青黛旁边,向为她做些什么,想陪伴在她身边。
这一切的想法都没有缘由,却一丝一缕地牵绕着萧景珩的思绪,让他不愿离去。
萧景珩在床沿坐下。看着沈青黛紧闭的唇,他动作有些生疏地舀起一勺药汁,小心地吹了吹。他从未做过这种事。身为皇子,向来只有别人服侍他。此刻,他却觉得这动作是理所当然的。
勺子轻轻抵在沈青黛唇边。或许是药气刺激,或许是感觉到了触碰,她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张开。
萧景珩的手顿住了。他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一个比对付浊妖更棘手的问题。片刻,他放下药勺,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动作极轻地,用指腹拂开她脸颊上那几缕碍事的碎发。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那细腻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微一颤。
“沈青黛,”他低声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喝药。”
或许是这声音起了作用,或许是昏迷中潜意识的配合,沈青黛的唇终于微微开启了一条缝隙。
萧景珩松了口气,重新舀起药,小心地、一点点地喂了进去。药汁苦涩,昏迷中的沈青黛本能地抗拒,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地想偏头躲避。
“不许躲。”萧景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并无严厉。他用左手稳稳地托住她的下颌,对于左臂伤处因此牵动而导致的闷痛一声不吭,右手执着地、耐心地继续喂药。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专注。深褐色的药汁顺着她苍白的唇角流下一丝,他立刻用干净的布巾轻轻拭去。
一碗药,喂得缓慢而艰难。当最后一口药汁终于喂下,萧景珩的额角竟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着沈青黛重新安稳下去的睡颜,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将药碗放到一旁,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她。药庐外,监妖司兵丁清理战场的呼喝声隐隐传来;药庐内,只有惊雪调息时悠长的呼吸,和沈青黛平稳的呼吸声交织。
窗棂透进来的天光,在沈青黛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景珩的目光扫过她肩头被自己误伤、裹着纱布的位置,眼神暗了暗。他伸出手,指尖悬在纱布上方,似乎想触碰,却又最终缓缓收回,紧握成拳。
守护。这个词从未如此清晰地烙印在他心头。不再仅仅是职责,不再仅仅是承诺,而是源于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却已然无法割舍的牵绊。
他重新坐回木凳,背脊挺直如剑,目光却不再离开床榻。仿佛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在这弥漫着药香与血气的狭小空间里,为她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危险。这一刻,没有滔天的阴谋,没有污秽的浊气,只有药炉里炭火细微的噼啪声,和一个冷硬皇子内心悄然融化的、无声的守护。这份守护,比任何誓言都更沉重,也更真实。他等着她醒来,等着亲口对她说一句——谢谢。
“药…好苦…”
一声细若蚊呐、带着浓浓鼻音的呓语,突然从沈青黛唇间溢出,打破了药庐的宁静。
萧景珩猛地抬眼,正对上她缓缓睁开的、带着初醒迷蒙和清晰委屈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