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都离开了,他端起茶盏,润润自己因说话太久而干涸的嗓子。
他这些年过的很滋润,自从大师兄死了,言语笨拙的二师兄在他的衬托下成了透明人,而他处事周全,又一向会讨好人,最得师傅的信任,在门派中也有一席之地……
他如今的人生可谓是处处得意,除了当年那孩子……大师兄留下的孩子。
他已经很久都想不起来大师兄的样子了,明明小时候,大师兄还教他练剑,指引他修炼,带他去山上玩耍,替他承担师傅的责骂……
他对大师兄的感情很复杂。
大师兄容貌俊俏,天赋奇高,谦和有礼,处事让人如沐春风,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目光汇聚处……
而他容貌平平,天赋只是中上,唯有思虑周全勉强算是他的优点,可这点微不足道的优点,跟大师兄比起来,也算不上什么。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后来,大师兄为了一个天池山的女子,执意要离开师门。
各大门派有规定,为了防止泄露门派心法,不允许和其他门派之人结为道侣。
除非对方自愿入本派。
大师兄选择与心爱的女子离开各自的门派,去小镇定居,从此不再使用门派心法,除了捉妖。
自那以后,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因为他的思虑周全,师傅开始看到他,倚重他。
大师兄捉妖时死了,他是伤心的。
可是师傅带回了一个孩子,大师兄的孩子。
师傅对那孩子处处疼爱,眼中看不到旁人,他似乎重新活回了过去那种生活……
他想,他其实是嫉妒大师兄的。
大师兄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做自己,就有无数人喜欢。
而他只能靠讨好别人,博得他人的喜欢。
他日久以来的不甘与愤怒,因为那孩子的到来,就这么赤裸裸的从心底疯长出来。
他嫉妒大师兄,也嫉妒那个被师傅处处疼爱的孩子,于是他做了一个疯狂而大胆的举动:扔掉那孩子。
那孩子很好骗,他只不过说要带他去逛集市,那孩子就傻乎乎跟他去了。
他迷晕了他,扔掉了那孩子身上所有太华山的东西,只留了一块普通的玉佩,他想,有这块玉佩在,孩子不会饿死的,只会被什么人捡回去……
他这么安慰自己。
这些年,他有时半夜惊醒,也会觉得遗憾——自己当初不该那样心软,若是杀了那孩子,日后,就再也无人与他对质了。
观和真人饮了一口茶,不再去想以前的旧事,现在,他是风光的,大师兄再也比不上他,只要那孩子不出现……
他在三年前就告诉众人,是孩子自己走丢的,就算那孩子回来,指认他,也没有第二人知道真相,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孩子除掉。
他笑着看着自己的杯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如这杯盏一样。
令臻并不知道这个“狠心人”的算计,她正在关注脚下的地貌,他们此时已行进到了西南地区。
这里是一块绵延百里的巨大洼地,她想了片刻后,说道:“这里的地貌如此奇特,明明是洼地,却并没有水,会不会是随着时间迁移,水消失了?”
阿珩看了眼洼地,“这里的地动比较频繁,也许是长久以来挤压出的一块洼地。”
令臻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阿珩说,“曾在地貌图册上看到过。”
令臻点头,她相信徒弟的判断,徒弟虽然大多数时候很沉默,但说出来的话,总是有根据的。
阿扬摸摸下巴,“我觉得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
令臻笑起来,小师弟一向是如此,在分不出对错的时候,他就保持中立。
三个人讨论着,没多久就到了隅阳山地界的上方。
令臻从空中往下看,隅阳山的东面有条弯曲的河流,绵延入江,山上有很多一闪一闪的东西。
令臻想起,根据记载,隅阳山上很多金玉,所以在阳光下会反光。
她不禁感叹道:“隅阳山一定很有钱。”
阿珩听到师傅的感慨,想起师傅最近很是缺钱。
他想要去捉妖赚钱……或者炼制法器也可以赚钱,阿珩心中默默想着,抬头一看隅阳山的大门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