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军营内,黄沙滚滚。
晁霖手持鸳鸯双股剑,史进手握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二人策马比试,剑与刀在空中激烈地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夕阳洒在二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的铠甲。晁霖的剑法灵活多变,史进则凭借着重刀的优势稳稳地抵挡着她的攻击,同时找寻着反击的机会。
二人的身影在马上交错,快如闪电,每一次交锋都让人目不暇接。突然,晁霖身形一转,右手的雌剑犹如一道闪电,凌厉又迅猛地劈向史进。
这一招出其不意,史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反应,双手紧握刀柄,挥刀迎上。
刀刃与雌剑狠狠地撞在一起,然而仅仅是接住这一剑,史进便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几乎握不住刀柄。晁霖见机跟上左手雄剑,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再次响起,史进手中的大刀终于被震得脱手飞出,插在了不远处的沙地上。
周围的士兵们都被二人精湛的武艺所震撼,纷纷停下手中的训练,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场中。
晁霖轻轻舞了个剑花,笑着对史进道:“史进哥哥,再来啊!”
“不来了不来了。”史进闻言一连串摆手,勒马走到自己刀的位置弯身将其拔起,“再与你切磋几个回合,我这双手就要废了。”
晁霖一笑,二人一同回往马棚。晁霖将照夜玉狮子马牵进马厩,取过一旁的草料倒在马槽,边温柔地注视它吃草料,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
人与马互动的情形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宁静祥和。微风轻轻吹过,拂起晁霖额前的发丝,史进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她。
感受到停留在身上的目光,晁霖转过头,对史进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史进哥哥,你总看着我做甚?”
“看你美。”史进笑起来,眼中闪烁着真诚与坦率,毫不掩饰地回应道:“你和小白狮子在一起的场景太美太温柔了,我不自觉就陷进去了。”
闻言晁霖笑容里染上些无奈。她摇了摇头,转回头继续轻抚着照夜玉狮子马的头。
“小霖妹妹。”史进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好奇与试探:“明日就要出战大名府了,我有些好奇,你怎地叫杨志哥哥做先锋啊?”
昨日晁霖将出战大名府的兵将名册交给裴宣,裴宣于聚义厅宣读,分拨兵马既定,唯有先锋杨志教众人有些惊讶。
李逵为第一波先哨,解珍、解宝为第二波,顾大嫂、孙二娘为第三波。随后便是杨志。
杨志武艺高强,性格却严谨谨慎,并不似李逵那般大剌剌,往时出战时一般都为前军头领。
头一回被任命为先锋,连他自己都有些懵。
“杨志哥哥曾在大名府梁中书手下做过事,对那里熟悉,又与那里的正牌军急先锋索超相熟,看看杨志哥哥能不能劝动索超入伙,省得大动干戈了。”晁霖回答:“而且,杨志哥哥与梁中书有仇,做先锋…”她一笑,“方便报仇。”
“噢…”史进了然,“那倒是两全其美的安排。”
“不是。”晁霖摇摇头,转过身面向史进,面色有些凝重。“杨志哥哥与梁中书的恩怨其实都是因我而起。四年前,是我教他去的大名府。”
“听说了。”史进一笑,“是为了劫生辰纲,他是你选的目标。你这算是在补偿他?”
“是我将他推入绝境,补偿一二,总是应该的。”
“但杨志哥哥其实根本就不怪你。”史进耸耸肩,“我平日里听他说起过,他其实很感激你,是你让他看清了官场的昏暗,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正义。而且他还说自己在东京时曾差点杀人,是你给他解得围才不至于酿成大祸。你对他有这样的恩情在,他又怎么会怨你呢?”
晁霖听完后微微一笑,“史进哥哥,谢谢你安慰我。”
“这怎么是安慰你呢小霖妹妹?我说的是实话。”史进认真坚定地看着她,“小霖妹妹,你于梁山上的大部分兄弟都有恩,你为梁山、为兄弟们付出了太多,我们每一个人都对你是顶顶地敬佩。但人各有命,你从来便不欠谁的。你有些太绷着自己了。
“杨志哥哥虽是你教去的大名府,但是你救他的次数更多。他能有今日在梁山上的快活日子,焉知非福?我想他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史进的话犹如一股暖流流入晁霖心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垂眸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那些愧疚、感动与未知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俄尔,她看向史进,轻轻开口:“史进哥哥,那你有遗憾吗?”
史进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缓缓转身,目光穿过马棚投向渐渐西沉的夕阳,眼中闪烁着回忆与悲伤之意:“当然。”
“我的师父王进,曾与林冲哥哥同为八十万禁军教头,后遭高俅那厮的迫害,不得不带着八十岁的老母亲离家,最后客死他乡。他病逝后没多久,他的老母亲便也随他去了。”他说到此双拳紧握,声音也变得愤慨:
“我的遗憾,就是还没有亲手宰了高俅那个狗贼!若有一日杀到东京,我定要亲手为我师父报仇!”
晁霖静静地看着他,忽而开口:“史进哥哥,你相信我吗?”
“当然!”史进瞬间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转回身,目光坚定地看着晁霖。
“那我向你保证,”晁霖对他轻笑,“早晚有一日,我定教你亲手杀了高俅。”
“真的?!”史进的眼中闪过几丝惊喜与期待。
“当然。”晁霖点点头,笑里多了几分自信与决心。“不过林教头与高俅也有仇,你俩可要商量好,别因为谁杀他而打起来哦。”
“这有何难!”史进笑起来,“那就将高俅凌迟!我剐九百九十九刀,只留最后一刀让林冲哥哥剐便是!”
活阎王啊。
不过放在高俅这种恶贯满盈的人身上都算是轻的了。
“好吧好吧。”晁霖无奈地笑着回应:“这也是个好办法。”
“那小霖妹妹,你有没有什么遗憾啊?”史进好奇地看着她。
闻言晁霖目光淡淡地望向橘红色的天空。一开口,语气十分平静:
“我的遗憾,就是遇见哥哥们遇见得太晚了。”
穿越时间与空间,晁霖于一千年后才与梁山众人相遇,而他们的结局,便是她穷极一生所要弥补、改变的遗憾。
“太晚了?”
史进不解,随即以为晁霖说的是自己十几岁才上梁山,十几岁才与梁山众兄弟相识,太晚了。于是笑起来安慰她道:
“不晚,小霖妹妹,咱们的人生才刚开始呢!咱们未来还要在梁山上度过好几十年呢!不差刚开始这十几年!”
晁霖的目光挪回到史进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随后她淡淡一笑。
“是啊,咱们还有未来的好几十年呢。”
翌日梁山大军从金沙滩出发,一路杀过庾家疃,至槐树坡营寨时,杨志对上了索超。
来的路上晁霖告诉他,能劝服索超就劝服,无法劝服就武力制服他。而今时无论杨志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无法说动索超加入梁山。于是二人兵刃相接,大战几十回合不分上下。
最后关胜拍马出击,擒得了索超。
关胜将索超押进中军帐时晁霖正和吴用商讨着攻克北京城的计划。见到索超,晁霖对他笑起来,“索超将军,好久不见啊。”
索超在看见晁霖的脸时一愣,他皱起眉,语气愤愤:“果然是你。”
“是我。”晁霖颔首,绕过木桌走到索超面前,“月前与将军相见,实不是什么好时机,所以有所欺瞒,也是为了保全性命。还望将军不要见怪。”
她说着一笑,“我一直欣赏将军为忠勇果毅之人,如今我梁山军马已至北京城下,大名府指日可破。将军若肯归顺,我必以礼相待,共谋大事。”
索超冷笑,“我索超一生只忠于朝廷,岂会与你等草寇为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忠于朝廷,很好。不过忠于梁中书,就不太好了吧?将军武艺高强,威名远扬,能力远在那李成、闻达之上,可这官职却一直屈居于他二人之下,为什么?
晁霖的问题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刺索超的心脏。后者沉默不语,前者便自答道:
“因为将军为赤胆忠正之辈,而那李成、闻达则同为与梁中书一般阴险狡诈、阿谀奉承之人。将军行事正义直率,一心为民,所以不受梁中书待见,处处被打压。难道将军就甘心被如此埋没一辈子吗?”
晁霖说着一摆手,账内的士兵便上前来将索超松了绑。她看着他,继续道:
“将军看我梁山众兄弟,一大半都曾为朝廷军官。当今朝廷不明,纵容奸臣当道,残害忠臣、酷害良民。若是将军不弃,便加入我梁山,忠义行事,替天行道,不至于辱没了自己,憋屈一辈子,如何?”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晁霖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回荡。索超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徘徊在晁霖脸上,似乎在寻找什么答案。
终于,他沉沉开口,却只一开口便让晁霖乐不可支:
“我很庆幸,当时在北京城门口,我没有一斧子劈了你。”
“确实。”晁霖笑着点头,“多谢将军斧下留情啦。”
闻言索超也笑起来,当即对晁霖一抱拳,表示愿意归顺。
索超跟着关胜一起出了中军帐去找杨志吃酒,晁霖坐回到木桌前,一抬头,只见桌子对面的吴用正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怎地了加亮哥哥?”她不解相问。
吴用轻笑两声,摇摇羽扇,开口道:“越来越能言善辩了。”
他的话笑中带了几分调侃,晁霖嘴角微扬,向后随意一靠,双手抱胸,假装不满地看着他。“哥哥笑话我呢?”
“哪有。”吴用微微一笑,走到晁霖面前用羽扇抚了抚她的脑袋,眼中尽是宠溺笑意。“看你长大了,越来越成熟,心中欣慰。”
“加亮哥哥教得好。”晁霖捏住羽扇轻轻向下一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攻人攻心,跟哥哥学的。”
她的语气得意,吴用无奈一笑,抽回自己的羽扇,“这话在你嘴里一说出来就不像是在夸我,倒好像是在损我了。”
“那哥哥可是冤枉我了。”晁霖对他嘿嘿一笑,“我可是什么时候都最尊重加亮哥哥了。”
吴用闻言宠溺地白了一眼晁霖,“得了吧你。”
当晚吴用遣许多梁山人马先行北京,潜入城去。
北京城把守森严,易守难攻,唯有智取,先令城中埋伏,外面驱兵大进,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翌日梁山大军拔寨继续前行,战过飞虎峪,杀至北京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