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的孩子。
需要吮吸她的汁液才能活下来的孩子。
一瞬间,陈玥很想抱住她。
但只一刹那,刚刚打过耳洞的右耳,传来一阵刺痛——伴着痒。
苏落星的手绕在她的脑后,手指灵巧地转动着耳钉:“疼吗?”
——还好。
“疼。”她说。
苏落星微微偏头,又问:“你很怕疼?”
——不怕。
“嗯。”她回到。
苏落星的眼眸颤动了一瞬。
她松开了挽着陈玥的手,两个人的距离重新回到了安全距离——车到了。
该回家了。
疼吗?
不疼,也不怕。
紧张源于未知。
一切的恐惧源于未知。
当跨过了第一步,未知消散了,恐惧也一同不见了。
今夜不诚实的人是她。
不是苏落星。
——
第一个发现陈玥打了耳洞的人是许柯。
——也很难不注意到。
陈玥万年不变的低马尾变成了披发,一变变了一周,大有要成为新的固定皮肤的架势。
发现只是因为耳洞后,许柯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苏落星揍了呢。”
陈玥失笑:“苏落星很好,不会动手的。”
说完,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苏落星的身量,没忍住笑了声:“真的要动手,感觉稍微使劲,她就会断掉。”
许柯没有否认,却也精准地抓住了重点:“你现在都敢开她的玩笑了,这个耳洞不会也是她带着你搞得吧?”
陈玥没有否认,只是笑。
“还真是啊。”许柯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真的猜中后也不仅有些意外——但她并没有多问。
她和苏落星从小一起长大,苏落星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周到体贴的小太阳型人格,但并不是一个多么喜欢在与己无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的性格。
她不缺钱,更不缺人喜欢,所以,她的世界里,她的时间是最宝贵最无可复制的财富。
——苏落星对陈玥还真是上心了。
许柯想。
这么想着,许柯说了一串地址,问陈玥是不是去那边打的耳洞。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许柯欣慰地拍了拍陈玥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小月亮,恭喜你,抱上了本校最有力的一条大腿了。”
苏落星的五个耳洞均出自路知忆之手。
她这个人啊,性格像猫又像犬,傲娇又热情,高冷又领地意识极强。只有‘自己人’她才会下意识带着去这些她经常去的地方。
这点她自己大概也没有意识到。
“话说回来,你怎么忽然想打耳洞了?”
陈玥怔住。
——对啊,她为什么会想打耳洞了?
不对,这个耳洞不是她想打所以拥有的。
而是项链坏了。
苏落星说,项链坏了,换一个吧。
苏落星提出,她没有反对。
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想过反对。
“小月亮?”
陈玥回神,手下意识捏了下自己的耳垂,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疼。
“刚想拦你,”许柯显然也不执着于答案,关切地看着陈玥,“疼吧,带酒精了吗?没有的话咱们去医务室那边搞一瓶?”
陈玥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但确定自己是在笑的——笑得她口腔泛苦:“没事……只是疼了一下,现在就过了劲了。”
“要小心一点的,现在虽然不是夏天了,但也存在耳洞发炎的可能,倪雾当时……”
许柯的喋喋不休还没有结束,上课铃声拯救了陈玥昏沉的思绪。
直到结束,她的思绪仍然混乱如缠绕成死结的细丝——于是,她干脆把问题抽离成了两个简单的问句:
讨厌打耳洞这件事吗?
——不讨厌。
讨厌苏落星吗?
——不讨厌。
第三个问句自然而然的浮现。
那,喜欢苏落星吗?
陈玥的手顿住了,笔尖停在了纸张之上。
苏落星是个很好的人吗?
这个问题明显复杂了。
很久之后,陈玥才搞明白自己在此刻思绪凝滞的原因——喜欢是个含义包容的词,如同汪洋容纳万物,它亦然如此。
她喜欢很多事物,朝阳,晚霞,突如其来的暴雨,藏在夜空里的月亮;
喜欢林北矜,许柯,倪随和孟非晚——
喜欢苏落星吗?
对月亮的喜欢,对林北矜的喜欢,对四姐姐的喜欢,和对苏落星——
对苏落星,“喜欢”这个词像伊甸园里的蛇。
她望着蛇的眼睛,只能看清蛇的眼睛,至于那颗被她缠绕的苹果——那颗欲望之果,远不及蛇的眼睛。
她的欲望之火存在于蛇。
这是残忍又无力的真相。
十七岁的陈玥强迫自己不要思考,她扔掉了那张没有答案的纸张,却扎起了头发,任由耳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用幼稚又好笑的方法自证道心坚定。
而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