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誓,与那严三娘子并无瓜葛”,别澄做出起誓的手势,说道,“你也知道,别家产业庞大,每年少不得巴结官家,但我此前从未见过她。与她相识,还是今夏,洪水掠城时,我正巧在铺子里巡视,她也在。我不好开罪她,便吩咐车夫专程绕一道,先送她回家而已。”
至于此后二人多番偶遇,他从没在意过,那严三娘子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更没上过心。
听别澄这么说,别允才放下心来。
“还好你与她没有关系,否则我日后还要顾虑你的心情。
别澄知道她在严家受过的委屈,拍着她后背,慷慨道:“放心,你不喜欢的人,我自然瞧不上。”
他知道,别允为人正直仗义,如果她厌恶一个人,一定是那人本身德行有问题。
而且,他早在心里立誓,这辈子都会保护她。以前他小,而现在,他正在勤奋地长大。
别允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点点头,抬手抚着别澄头顶道:“好小子,你最是知道怎么哄人!”
她翘起唇角,一旁的别澄也跟着翘起唇角。
她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好小子,为何从小就不知疲倦地跟在家主身后四处奔波,也未察觉,在她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掌家人。以至于今日,究竟是别家主要他来的,还是他不放心,自己要跟来的,这一切,她统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其实身边一直有一个人,以家人的身份深爱着她,在意着她。她在宫中苦求的那一份温情,其实从一开始就拥有,只不过对象从舅舅祖母换成了弟弟,而她,未有所觉。
且他胆小、羞怯,他想让那个总是孤零零的姊姊开心,他想与姊姊一起开心,但他做不到大大方方地将自己心中所想宣之于口。
后来他终于看见她笑了,他想,或许只要她开心,就够了。便如今日,便如此刻。
回别府后几日,家主整日奔波,别澄与他形影不离。
小院里,别允和紫苑无所事事地度日。她偶有错觉,好似身边的一切都是她存在于别家的延续,而这最近一年所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如果,如果没有日益严重的孕反,时不时提醒她的话,她真的要那样以为了。
呕!呕!
“公主,公主,怎么又吐了”,紫苑急的手忙脚乱,“你你你,快去,打水,请府医,拿汤羹,快去,快!”
“公主,公主,怎么样,你还好吗?”紫苑蹲在地上,边关切道,边拿水杯递给别允。
别允刚刚熬过胃中翻江倒海般的撕扯,两臂疼痛似有针扎,她觉得自己应该连肠子都要吐出来了,可为什么这该死的干呕还停不下来。
她气愤地夺过茶杯,漱几口水,却不敢真的咽下去。
“别找了,府医都看过,那些婆子也说了,这每个女子孕时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熬过这一阵,兴许就好了。”她气若游丝。
紫苑心疼地红了眼眶,眼泪挂在眼中要掉不掉。
“可,吃什么吐什么,也不是个办法啊。您看看,这几日都瘦了一大圈。”紫苑说着,忍不住伸手轻抚她消瘦到露骨的脸颊。
“紫苑真没用,要是紫苑能替您不舒服就好了!”
别允搭上紫苑胳膊,安慰道:“傻丫头!”
她的脸因为急剧呕吐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连呼吸都吃力得很。
数十米之外的墙角,一道赤色衣角与墙壁浑然一体。
“世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去见见公主吗?”疾风问道。
傅莽十指嵌入皮肉,咬着牙回:“不去,我们这几日不少接触病患,距离太近,对公主不安全!”
疾风了然地点点头,再收回目光转脸看向傅莽,心道,世子嘴上说不见,但他心里,当是十分想见吧!
倏尔,身后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
“世子,既然来了,为何不通报一声?世子莫非是,对偷摸之事习以为常了?”
傅莽回身,见来人是别澄,自动忽略他话中敌意,先简单寒暄,而后瞥到他身后跟着一侍医模样的人,直接开口问道。
“阁下想必是府上侍医,烦请先生告知,要怎么做,才能缓解公主的不适?”
府医不知道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先看了别澄一眼,得他首肯,才应道:“无法缓解!”
“无法缓解?”他难以置信喃道。
“是啊,公主身子太虚弱,我也想给她加大剂量好好补一补,可孕者非患,本就轻易用不得药,孕期症状更是因人而异,无药可解。”
无法缓解四个字重重砸在傅莽心上,他茫然望向屋中那道瘦不胜衣的身影。寻常人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情,皆有药可医,眼下她经受这般痛苦,却没有一样药可以应对。
“听底下人说,这些日子,阿姊日日难捱,夜夜不得安寝。我想世子该牢牢记住,她是为了谁,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别澄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