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很会看人脸色,知道林摮应该是有话跟绾烟单独说,可颂裳根本就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还傻不愣登地跟个护卫一样站在林摮身后。
阿九无奈,灵机一动,想到什么,悄声对林摮说,“林大哥,我去找萧大哥去了。”林摮点头,阿九看一眼不成器的颂裳,然后走了。
季凡和红衣老虎精一直站在不远处,各自守着各自的主子,阿九跑过来,“季大哥,你快去把颂裳拉过来吧,他跟傻子一样。”
别说季凡了,老虎精隔这么远都看出来二人要单独谈,只有颂裳,半分眼力见都没有。
季凡话都没说,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挽住颂裳的脖子,“大人,我找颂裳有点事。”说完不顾颂裳反对强行带走了人。
绾烟此时才露出了一点笑意,“你跟颂裳……倒是有趣。”
“谈不上有趣,陌路人罢了。”
“说吧,你还有什么想单独问我的?”
林摮喝完面前已凉的茶,荷花香沁入心脾,他目光看向绾烟,“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件事。”
“你……是蛊童,对于蛊术,无一不精通。”
绾烟倒茶的手一滞。
“先前,我牵制住你的蛊,对于你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吧?”
绾烟面无表情,牙关紧咬,林摮可以看到她的太阳穴在跳动,一双美目瞪得浑圆,似有泪将落未落。
林屋叹口气,站起身来,“这几日,打扰了,我们明日就会离开,还望你以后……珍重吧。”
他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事,回头问,“你师父,她叫什么?”
“断水。”
待林摮走后,绾烟终于忍不住,俯在石桌上痛哭流涕。
——
“没想到这还跟林家扯上了关系……”季凡听完阿九的话后一阵唏嘘。
这时林摮也走了过来,打眼一看,“林屋和他呢?”
季凡往旁边一点头,“水榭出来就回房了。”
颂裳眼珠转转,“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回钦州了?”
几人都不吱声,林摮心思显然不在这里,“季凡,你知道,绾烟她师父叫什么吗?”
季凡捋了捋刚才阿九说的话,好像确实没提到那女鬼的名字,他摇摇头。
林摮从腰间抽出断水,断水光泽依旧,“断水,她叫断水。”
季凡惊讶,“断、断水?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合?”
阿九:“什么巧合,季大哥,这剑、肯定就是以她名字命名的,你想,整个人间都找不到几个叫断水的女孩子吧?”
林摮心情沉重,阿九说的可能没有错。
那就意味着这柄软剑,很有可能……是林弄海送给上一代林屋的。
抽刀,‘断水’。
林摮看着那柄剑,上百年的时光流逝似乎并未在它身上留下痕迹,它散发着幽幽银光,无声地诉说着无人知晓的往事。
颂裳彻底迷糊了,他在赖府待了这么久,他所见到的绾烟,居然一直都是假象。
颂裳问:“我刚看到二夫哭了,你跟她说什么了?刚才情绪一直都很正常来着。”
林摮没有说话,她哭并不是因为难过,因为师父去世,而是有人撕开了她自我欺骗的网。
“季凡,收拾东西,我们明日一早,启程回钦州。”
林屋回房后一直沉默不语,萧外月知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来处就跟他不知道自己心头血的去向一样无助,他还有这么多人帮他找,可林屋什么都没有。
如果……真如那个绾烟所说,他若有机会化形,他一定要帮林屋找到他的来处,但是,真相没有那么美好怎么办?
萧外月常常想,林屋的师父定然不会害他,让他莫追寻往事,也是在保护他吧?且不说命运使然,人总归会用各种方法,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伸手,奋力地想要握住林屋的肩膀,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次次穿过林屋的身体,看到他颈侧的发丝在空气中游荡,看到浮尘随着林屋的呼吸忽近忽远,这个世界如此的美好,可他却丝毫体会不到。
此刻,他想要感受林屋。
萧外月手指虚扶在林屋肩膀上,幻想自己同他一样。
谁料林屋突然转身,他慌乱地撤下手,林屋看着他的手势,想到方才肩膀的触感,“刚才是你在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