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祯就是觉得自己没救了,他甚至想,现在这般情形就是他想要的,如果闫春夺的眼睛没有盲,他的脸也没有花的话。甚至他的脸花了也无所谓,只要闫春夺眼睛可以看见,他们在此地过一种耕织的生活,日子平平淡淡,在他看来就是极好的。
可惜辛槐园油盐不进,孔祯苦恼道:“难道天底下只有她一人能看吗?我们换个大夫可行?”
闫春夺回说,他和中天道一路往北上原西,也打探过,毕竟心知辛槐园有两大不治。然而路上遇到的大夫都说治不了,他本该是短命之人,蛇毒应该即刻游走遍他全身,一刻不到他就要僵硬而死。却被中天道用术法保住一条命,毒素在体内流窜,作用在脆弱的地方,是以刁钻的很。
孔祯惆怅地道:“我有点儿想解娘了。”
解娘通医术,却不敢称精,孔祯不敢贸然押在她身上,且雀屏山该是不会再开了,他们也进不去了。此生竟是再也无法碰面,孔祯不由得悲戚。
“我也挺想那里的。”闫春夺这一句多半是在回味,孔祯正兀自伤心,不经意瞥到他鲜活的表情,当即掐了他一把。他闷哼一声,笑道:“做什么做什么,我有说我在想什么吗?”
孔祯:“你不说旁人就看不出来吗?”
闫春夺感慨道:“夫人,可有钱?买一座没有人的大院子,我要与夫人在里面做……啊,又掐我?”
孔祯低声道:“你有个正经吗?”
“这是什么不正经的事吗?”闫春夺笑他,“我就是日日想,又怎么了?繁衍生息如果不合理,为什么迄今为止还存在?即是做得出的事情,又怎么不能说。”
孔祯牵起他的手道:“你歪理多,快比上辛槐园了。”
“你拿我比她。不怕我生气?”闫春夺握握孔祯瘦干,又有些许潮软的手。夏日炎炎,这使孔祯的手捏上去滑腻,他穿过孔祯指缝,扣的亲密无间。孔祯垂眸看了眼衣袖下两人交叠的手,四野无人,河心泛起凉意。孔祯忽的蹲下,闫春夺被扯的有些歪斜,面上倏地一凉,星星点点的水斑打在他的面。他猛摇头,孔祯嘻嘻的笑。
“是夏天的河水,凉不凉?”孔祯问他。
他回:“还好。”
孔祯又道:“泥沙沉下去,河很清,里面有鱼,有石头。河岸光秃秃的,船划走了。”
闫春夺静静听孔祯絮语,孔祯冷不丁道:“看不见也没事,我都说给你看,你别害怕。”
“我不怕。”闫春夺用衣袖擦干孔祯的手,青白日光照的他面皮几近透明,他的目光也透明,对孔祯道:“你知道我害怕什么。”
孔祯回说知道啊知道,却只字不提是什么。那是属于他们的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