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冰极泉叫孔祯的名字,他甚至不这样叫孔祯,不熟的时候叫小孔,熟了以后叫祯祯。孔祯是一个可爱的小鬼,小鹌鹑,小乌龟,有时候像一颗含羞草,有时候又像一颗大树。他不介意孔祯长成一颗大树,他不需要孔祯凭借他,仰仗他,攀附他。但孔祯不能悄无声息的枯萎掉。
他颤抖睫毛,无论怎样迫切,他的眼前都是一片黑暗。冰极泉砭人肌骨,他连双唇都褪去血色。仅仅是站在池边,他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股不可抗力。
本能的,他想到孔祯溺毙在池底,双眼圆睁,瞳孔扩散,眼白攀上红血丝,尖尖的脸被泡胀,五官不再立体,面部就像发酵了一半的死面,每个毛孔里都透着冤。
我死的好冤。
闫春夺掐着掌心,血液无法循环似的发冷,连心也冷。万一孔祯就在池里,发生了什么不测,至死都没等到他。一想到失去孔祯的可能性,他便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人在害怕时总会胡思乱想,冷静如他,也站在池边思绪翻涌,心事搅成了一锅粥。
他说过不让孔祯靠近冰极泉的,孔祯去了,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他看似不在意,因着孔祯,也不由得想起一些诸如替死鬼的故事。
他要下去,他得找找孔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孔祯就在里面求救呢?
闫春夺脚尖向前,手臂忽的被一只又热又有力的手给攥住,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惊呼:“老天,吓死我了,哥哥你差点掉进去。那可是冰极泉,掉进去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了。”
闫春夺扭头,明知看不见,他敛眸向孔祯说话的方向。孔祯着急忙慌的拽着他远离冰极泉,直到孔祯觉得安全的地方,才开始数落他道:“你眼睛看不见怎么还能瞎跑呢?我回来找不着你要急死了!你都不知道,我……”
孔祯话说到一半,突然被闫春夺抱住。闫春夺低头在他颈窝,埋了埋,深深的吸了口气,嗅到他皮肤的暖热,和干燥的肉气。闫春夺用高鼻抵着孔祯,孔祯无法忽略闫春夺鼻梁碾过的麻痒,闫春夺的鼻子很凉,像有雪花沾湿在孔祯的脖子。天已经黑了,他什么也看不清,只以为闫春夺在池边站久了,被寒气侵袭。孔祯抱着闫春夺,来回搓其后背和手臂,再也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
闫春夺异常沉默,孔祯想问他为什么会到冰极泉去,是迷路了吗?可他看上去很是冷淡,孔祯不想招他,便将心头的疑惑给压下去。两人各自安眠,孔祯没心没肺,睡得很快,睡熟了嫌热翻出被窝,背对着闫春夺。闫春夺‘望着’孔祯后背,孔祯的头发被他压住一缕,他凑上去,孔祯热乎的脖儿就在他鼻息下,他又闻到好闻的独属于孔祯的气味。暖洋洋的。他嘴唇印上去,睡梦中的孔祯嫌痒似得缩了下脖子,电光火石间,他扳着孔祯的肩膀,双唇落在孔祯鼻翼一侧。他吻偏了,有了这下,再找孔祯唇瓣便是轻车熟路。
孔祯浑身绵软,以为春/梦一场,不想迷迷糊糊醒来,闫春夺正含着他的舌头。“唔。”孔祯抬手,不知是推是抱,闫春夺抓着他手腕,挂在自己后颈。孔祯呆愣着,忘记了反应。
“不要乱跑。”孔祯听见闫春夺低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