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见状，只得跟随，将身一拜，对着这个几乎能当他们孙子的年轻人，口呼“祖师爷”。

附不疑起身，脚步慢着走到门前，瞧向门外的一众人等。未有一语，然态势迫人。

“祖师爷。”

“祖师爷。”

此起彼伏的呼声响遍，在空旷寂寥的林场中，回荡不止。

……

桓九凌拿了药方，就往府上冲。

命人按方子煎了药，他先进到里屋等待。躺床上的赵庸一身死气，唇瓣灰白无色，远远看着，与个死人无异。

候在旁边的医师冲桓九凌摇头：“这病实在太凶了，如今侵袭肺腔，督公怕是难逃厄运。”

“够了，”桓九凌嗓音含厉，眼光弯刀似的飞过，“这话真是晦气，治病的方子都有了，哪还有厄运一说。”

“是是，我失言了。”

很快便有仆从端着煮好的汤药进来，桓九凌不懂如何给昏迷的人喂药，便把这事交给了医师。

他跟旁边看着，见那汤药喂得极为艰难，一口下去，七八成都落在外头。喂不进去药，赵庸一样要死。

医师也没办法，见这情况，急得一脑门子汗。

“你先让开。”

医师听话让到一旁，桓九凌站赵庸床前，默立瞬息，随即蹲下身，靠近他耳畔。

屋中的人站他后头，看不分明，感觉他好像是在跟赵庸说话，但也不敢确定。

正不知所云的时候，桓九凌突然起了身：“行了，接着喂吧。”

这什么操作？

医师一头雾水，上前喂药，不想这次赵庸进得良好，一勺药汤下去，竟是大半都喂了进去。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桓九凌舒出口气，见情势不错，转身离开，颇有种深藏功与名的意思。

他回去休息了会，洗去连日来的一身疲惫。回来查看赵庸的状态，见他仍不醒，不过脸色稍恢复一些，稍稍踏下心来。

念及城外情况，一时放心不下，连午饭都不及吃，坐上马车就赶往城外。

到地方，程虎程舒钰兄弟俩都忙着给病人送药，这一趟那一趟，忙得不可开交。

桓九凌不多耽搁，套上防护用的东西，飞快投入到帮忙的队伍中。

期间，去看过眼父亲的状况，已经喝了治病的药。另有医师来看过，言无大碍，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桓九凌喜不自胜，干起活来更有力气，在病人间穿行往返。直到天色渐渐黑沉暗下，茸茸白日被吞噬，留下一地霜寒。

大半的病人已经服下药汤，仍有少部分因为重病昏迷不醒，难以进药。桓九凌学着医师教给他的操作，为这些病人渡药。

这么一折腾，大半夜又过去了。

等他终于闲下来，天边已经翻起鱼肚白。

他实在累极了，身子晃晃悠悠，远离隔离区，摸到棵参天大树边，徐徐靠坐下来，在那里偷得一时安闲。

晨雾缭绕，风息不寒，吹得睡意四起。

沉重的眼皮在一眨一眨间阖紧，晨风拂过，撩绕发丝，一把小刷子似的长睫密密实实盖着，呼吸沉沉。

忽有一道金光透过接连的叶片，投落在桓九凌的脸上，金灿灿的光芒为之镀上缥缈神性，沉静柔和，一切美好的形容都不足以描绘这一刻。

元清元明引着赵庸找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浮现出来的便是这样一幅美如画卷般的景象。

两人余光晃过黑影，竟是赵庸朝前走去，一步步靠近树下的美好。

赵庸今晨苏醒，睁开眼又未见到人，胸腔霎时腾起折磨的滋味，仿佛有虫子在啃咬心脏，结结实实的煎熬。

病虽好了，可身体尚有不足，他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然赵庸心起焦意，不见到某个人就不安心。

他知桓九凌在城外，到了这里，又喊元明元清引路，直到切切实实见到人，心底的焦灼总算有所缓解。

他到近前，俯下身，双臂抄起桓九凌的身体，提身一抱，轻而易举将人给带了起来。

睡梦中的桓九凌发出声不满梦呓，好在并未受到影响，眼珠子滚了滚，很快恢复平静。

赵庸眼神凝在他充斥疲意的面上，忽地感受到什么，一抬眼，透过密林，看见左右两边站着的人。

三个容貌不一的男子。

其中一个他认识，是程虎，另外两个并没见过面。

可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聚焦在躺在自己怀中，安然熟睡的桓九凌身上。

赵庸长眸染霜，已见寒色，心底有声音在低语：这三个人会从他身边夺走桓九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