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些人都谁啊?”
刚下学的桓九凌站定在石桥上,目光放在远处穿过小径的几个男子身上。
莲生跟着移过目光,也是疑惑了下:“没见过诶,可能是新来的下人吧。”
“唔……”
桓九凌没再出声,可看他们离开的方向,怎么看怎么像是去赵庸的院子里。
他那么缺下人?
也只是随便想想,桓九凌在学堂累了一天,春试近,课业繁重,回到府上也还要加班加点的学。
匆匆吃罢晚饭,桓九凌来到书房,将书册摊开,看了两页,拿起瓷盘中摆着的糕点,正要往口中放,忽然顿住。
他把糕点拿到近前,是个花朵的形状,花瓣掏空,放了豆沙。原先是枣泥的,他不爱吃,赵庸就让人特意换成了他爱吃的豆沙,不仅如此,凡是上他桌上的点心,一律没有枣泥馅的。
盯着这漂亮精致的糕点,桓九凌出了神,他想起件事,好像有好几日没见过赵庸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记忆回溯,捕捉到异常开始的时刻。是那天帮他包扎,后来说让他去找个对食。
好像就是从那天之后,就没再见过赵庸,先开始桓九凌没在意,因为他忙着学业,后来逐渐发现不对。
直到今日,看见那几个陌生的男子,去往赵庸院子的方向。
不对,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又不关自己的事。
他猛地咬下花瓣酥的一头,在嘴巴里狠狠嚼碎。然后就如同失去了兴趣般,把失去一角的花瓣酥扔回到瓷盘里。
用帕子擦擦手,正打算把精神集中回书本上,忽地听到隐隐约约的丝竹声,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桓九凌本是想装作不在意,可心绪早就乱了,越想忽视,那声音反而越是大,仿佛就在他耳畔奏响。
“砰”地拍案而起,桓九凌气冲冲推开门,乐声霎时更加清晰分明,一听就能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小郎君。”
莲生听到动静急匆匆跑来,看见一脸怒容的桓九凌,忍不住瑟缩,“可是吵着小郎君了?”
“啊啊啊!!!”桓九凌忍无可忍,站在石阶上重重跺脚,衣摆扑动,气极了般,“赵庸想做什么?!大晚上的在那里吹吹打打,是当我死了,给我吹哀乐呢?!”
“啊?”莲生慌恐,“这话说不得,别咒自己啊。我、我这就去跟督公说一声。”
“不用!”
莲生眼睁睁看着桓九凌从三阶的石台上蹦下来,边往外冲边吼道:“我自己找他去!”
“小郎君!”
这呼唤很快被桓九凌甩在身后,他脚步飞快,揣着满腔的怒火冲到距离他院子不远的松雨阁。
那地方跟山阴的临水阁作用一样,赵庸闲暇时经常在松雨阁吃饭,因为喜欢登高望远,在松雨阁可以看见建京的夜景,很漂亮。
桓九凌也上去过,跟着赵庸一起。当时还嫌弃这里四面透风,冷得不行。
赵庸笑他,说他不懂得附庸风雅。
桓九凌回口呛他,不愿意待在那里又挨冻又受气,转身离开的时候,被件格外温暖的外袍从后罩住脑袋。
赵庸故意拉住外袍两边的袖子,绷住桓九凌的脸,在下巴下面打了个结,又笑他。
“知道冷,不知道多穿几件,好像我苛待了你一样。”
苛不苛待,桓九凌不好界定,但眼下简直是虐待!
大半夜的在离得这么近的松雨阁吹拉弹唱,不是虐待是什么?
桓九凌冲进去,门前的侍卫根本当做没看见。进到阁内,那乐声更是震耳,在三层高的阁内回荡,每一次荡开,都会变得更加高昂。
他再忍不了,登登登,上了木梯。到二楼,人还没露出脸,骂声先一步跑出来。
“吵死了!大半夜的想干什么?!”
一声吼落下,霎时间,乐声曲声全停了,剩下暂时未能消散的回音在楼中碰撞,直至彻底消弭。
桓九凌总算露了脸,只见二楼的人都齐刷刷看着他,包括……
秀气的眉宇蹙了蹙,落在主位歪坐着的死太监身上,目光向左,一个妖孽般的青年,向右,一个清秀可人的男子。
而他们的姿势更是极为值得细品。
妖孽青年两手掐着银杯,正往赵庸的唇边送,而清秀男子则是捏了颗剥好的葡萄,半抬着,要送不送。
这什么玩意?!
画面的冲击感太强,冲昏了桓九凌的三观和大脑,感觉像被震碎了般,一大堆兜头洒下,把他掩埋住。
此情此景下,桓九凌反倒成了那个突兀闯进来的人,打破和谐。
“九郎?”赵庸嗓音迷茫,费力从记忆里扒出来桓九凌的身份,不知是不是喝醉了。
“你怎么来了?”
装什么,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桓九凌也不露怯,抱手哼道:“你大半夜的奏曲,吵到我了。”
“什么啊,督公,他是谁啊?怎么敢这么跟您说话?”妖孽的男子嗓音发腻,跟糜烂在泥泞中的花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