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发抖,话也说不利索了:“这是崔氏的长公子,你杀了他!我要面圣,我要告你!你就等死吧,赵庸!”
他冲出去,无人阻拦,所有的人都被震撼到了。
这太胆大了。
这可是声名震赫的清河崔氏,是多少人都惹不起的所在。区区一个东厂督公居然敢亲手杀害崔氏的长公子。
连宋指挥使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怔怔看着那断了气的人,唇瓣抖动。
赵庸没事人一样,松开剑柄,转身离开,仿佛刚刚不是在杀人,而是随意停留了下,赏景观花。
那柄长剑贯入崔子桓心口,深刺进墙缝中,把崔子桓的尸身钉死在墙上,宛若赎罪一般永久地垂下了头。鲜血滴滴答答坠落,从他的口中手上,在脚边汇成小滩。
这骇人的一幕与赵庸云淡风轻的离开形成鲜明对比,他一步步走得有些摇晃,很快走出众人视线范围,没入昏暗的长道中。
赵庸强撑着背后疼痛来到牢房,一股浓重的血腥刺入鼻腔,后背的伤口又裂了。
鲜血顺着指尖淌下,他来到昏迷的桓九凌面前,极为爱怜地瞧着他,手指颤抖着伸出,却又怕血污弄脏他的脸。
终是缩了回去,靠在他耳畔,像怕吵醒他一般,压着话音。
“九郎,我们回家了。”
他两只手臂分别环过桓九凌的后颈和腿弯,将人打横抱起。因为后背刺痛,身形稍稍打晃,赵庸缓了口气,稳住脚步,朝门外走去。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不敢直视。
赵庸出了刑部,外面天色已有些放白。一夜过去,天翻地覆。
他浑然不管,忽视仍在淌血的手掌,将桓九凌放在马车上,为他盖好衣襟。
回到府上时,两个人的惨状瞬时震惊了所有人。
莲生眼眶一眨眼就红了,想去接桓九凌,可又不敢触碰。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庸淡淡吐字:“去准备热水,唤医师来。”
“好好!”莲生抹着泪,飞奔离开。
进到屋内,赵庸将人放在床上,鲜血顿时侵染被褥,昏迷中的桓九凌蹙紧眉头,发出孱弱幼兽般的哼声。
“九郎不痛,医师就快来了。”他温声哄着他,仿佛这辈子的温柔都用在了这里。
医师很快赶来,进门来看清状况,简直是两眼一抹黑,差点昏过去。
“督公,你这伤口全崩开了。”他蹙眉瞧着赵庸染血的后背,垂在身侧胳膊上更不断有血珠滚落。
医师拧紧眉头:“这要重新包扎了。”
“先给他看。”赵庸示意床上的人。
医师才把目光转过去,更是没忍住,嘶了口气。
“这怎么也伤得这么重。”
没再多问,医师开始干起自己的专长。
赵庸在一旁看着,脑袋有些发昏,他撑着榻边,在软榻上坐下。爬满血丝的双眸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医师小心翼翼掀开染血的衣衫,不禁“咦”了声。
“这已经包扎过了,用了上好的伤药。”喃喃着,查看别处,发现断掉的腿骨。
“嘶……腿断了,”抿叹连连,接着手指换到桓九凌手腕上搭住,“气血虚弱,内里无碍。只是皮肉伤,将养几日便可好。”
医师给出结论,匆匆起身,来到赵庸身边。看他脸色全无血色,身体歪斜,忙搭住他脉搏,等了等,骤然惊住。
“督公,您这才是重伤!内伤外伤兼有,再加上失血过多,就快死了!”
天刚破晓,赵府却格外热闹,来来往往,下人们忙碌非常。
好容易赵庸止住血,总算逃过一劫。医师下去熬药,赵庸靠在榻上,眸光落在床畔。干裂的唇瓣动了动,让仆从喊来元明元清。
两人很快即至,赵庸让其他人离开,只留下他二人。
尤为苍白的面容注视着两个心腹,声浮气无力:“我亲手杀了崔子桓。”
两个人具是瞪大了双眼,被惊到了。当时督公去刑部,他们一个去找李松乘,一个留在外面拦着衙役,根本不知道赵庸做了这事。
不过须臾,他们等到赵庸再开口,平平淡淡说着:“崔冲已去面圣,圣上必会震怒,或祸及府上。你二人……”
“誓死追随督公!”
元明元清异口同声,他们是孤儿,被赵庸收养长大,从未想过离开他。
“好,”赵庸失去光彩的眸光在床畔略略停留,“九郎伤重,这几日最为关键,你二人需尽全力护住他。”
“另外,我要尽快摧毁崔氏。”一抹薄利的锐光划过眼底,他冲二人说,“科考是一重,另一重就是高家堰。郑氏与崔氏一体,必会倾全力护之,我要这事大到郑氏不敢再护,舍弃崔氏。百年氏族又如何,崔氏气运已尽,我要他今日亡,他怎可活到明日。”
“将李松乘叫来,我有事吩咐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