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她穿过客厅,走到甘听面前的时候,甘听隐约察觉到了她隐藏在风度和盛装之下的疲惫。
就像那天在小巷抱起猫老大的时候,女人明明状态不好到手在微微颤抖,却还是撑起臂弯,挺直脊背。
“学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秦阿姨怎么能一样……”看到林洌的态度不偏向自己,齐之双已经开始慌乱了,可不等她说完这句话,林洌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嘴里吐出的话却冰冷:
“怎么不一样?不认同我的话,可以不出席我的活动。”
娇纵也好、嫉妒也罢,这句话一出,齐之双脸瞬间煞白。只要林家和齐家的合作关系还在,她就不怕会掉出林洌的社交圈,但她更怕的是另一件事——
被林洌厌恶。
林洌明明,明明应该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才对。之前那么多次,明明她都看在眼里,却从来都不会朝身边投去哪怕半分目光。不然齐之双也不会头昏到在林洌的地盘,直接将甘听的邀请函丢下楼去。
齐之双记得,明明就在几个月之前,她还这么对过一个,海外供应商的女儿。那个和她们语言不通的小姑娘,因为林洌听地懂F国的语言,就黏着林洌,天真以为林洌礼节性的微笑是对她的青睐。
齐之双直接让保安将那一家都“请”了出去,当时,林洌就在旁边,只是喝着酒轻叹一句:“这语言,果然还是一样难听懂。”
可此刻,林洌拿起客厅开放式岛台上,用于给客人们签名留念的蘸水笔。
行为举止都透着矜贵的女人,优雅举起蘸水笔,在甘听手背上,快速签下一行字。
“好了,你们要的邀请函在这里,来拿吧。”玻璃材质的复古蘸水笔在甘听白皙的肌肤上留下边缘泛红的划痕,划痕中央是棕色的胡桃木墨水印迹。
这个场面,即暧昧,又诡异。胡桃木墨水深深浅浅的颜色,在另一人身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林洌过去25年的人生里,都没出现过这样称得上是“离经叛道”的举动。
齐之双看上去快昏倒了,而甘听听见背后隐约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站在身边的林洌,还抓着她的手。
林大小姐环顾一周,轻声说:“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在别处听见。”
“好了,你们继续吧……”
说完这句话,林洌竟是看也没看齐之双一眼,拉着甘听朝里面的房间走去。
在场的服务人员,可能见惯了“上流社会”之间的各种场景,在整件事情发生的过程中,酒会正常的服务一直没有停滞。
中途路过服务生,林洌从前者手中的托盘里取下两杯漂浮着碎冰的鸡尾酒。
“嗯?”将其中一杯递向甘听,林洌直接将另一杯仰头一饮而尽,被冻得直皱眉。
“不用了。”甘听摆手试图拒绝,她们俩已经走进了房间里,房门关上,里面是个很普通的书房。
林洌没有勉强,随手将酒和空杯一同放在书架上,回头对甘听说:“你就待在这里吧,回头快结束的时候你再走。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和服务生说。”
“那你呢?”甘听却在想林洌刚才说的那些话。
——“没有妈怎么了,我也没有。”
她发现,她对林洌的了解的确太少了,离开那片铃兰盛开的校园、离开礼堂和象牙塔,现实中的林洌是什么样子的?
裙摆拖地的礼服布料却闪着水纹般的光泽,女人迈步间,布料轻巧向两边滑开,一点极白的轮廓从隐蔽的裙摆开衩露出来。
她走到甘听面前,用冰凉的指腹捏了捏甘听的脸。
“新发色很好看,”那只蝴蝶又一次在甘听眼前掠过,林洌的嗓音中,终于带上一点愉快的色彩,“是我把那群人找来的,我当然要去负责接待,然后送走他们,至于你……”
“你是一块糯米滋,出去就会被人吃掉,所以不许乱跑,知道吗?”
将林洌的手指握进掌心,甘听垂下眼睛,“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喝醉了?”
那手凉的惊人,而这么近的距离,甘听敏锐的感官,能清晰接收到林洌身上散发出,酒精的醇厚和烟草的苦涩,还有一点点,橙皮的清香。
也将林洌那双漂亮桃花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看得很清楚。
女人缓慢抽回自己的手,低声回答:“我很好,只是有点累。所以会很快结束的,你就在这里,夜宴之时,我来找你……”
说完这句话,不等甘听反应,林洌推门出去。
蝴蝶飞进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中,也轻轻落在了甘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