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只觉得大被子又松又软,像躺在云上一般,自己只穿了个裹肚,不敢靠多铎靠得太近。鬼的胡子长的很慢,多铎这一年基本上没怎么顾得上打理自己,夏天看瓜棚的时候瘦了黑了,一到冬天又白回来不少,娜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多铎的眉毛,多铎的眼睛还是亮亮的,娜仁探着脖子,在多铎脸上亲了一下。
多铎一把把娜仁搂在怀里,贴脸贴着脖子蹭了蹭。多铎的小胡子有点扎人,挠得娜仁痒痒的。两人从头顶热到脚心,娜仁觉得一定是这种按部就班的工作环境和波澜不惊的生活,导致她现在脑子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废料,慢慢浮现出素女经和洞玄经之类的东西。
但是她喜欢光着睡觉,多铎也喜欢光着睡觉,擦枪走火本来就是三天两头的事情,娜仁都分不清这是变态还是心理健康的表现。多铎拿牙轻轻地咬着娜仁的下嘴唇,娜仁的手臂绕着多铎的脖子,都快挂在对方身上了。
“你怎么老喜欢脸对脸?”娜仁好奇道,“我们也可以试试后面。”
“我想看见你嘛。”多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把手放在娜仁的腰间给她揉着。娜仁认为是自个儿的肉软了,才觉得多铎的手掌又粗又硬又厚实。她才不会给多铎揉腰。拿脚面恶作剧一样刮多铎的大腿,“哎呦”了一下,脸一红收回了去。
多铎乐道:“不闹了?”
娜仁嘟起嘴:“我就是报复一下。活着的时候,每回你都欺负我来着。”
多铎摸不着头脑:“我哪有?”
“你让我叫你什么?”
多铎“哦”了一下,嘻嘻哈哈道:“哪回你叫了?不是混蛋就是多铎。”说罢,多铎贱兮兮地凑近了娜仁:“你不叫我叫。”
娜仁伸手在多铎胸前打了两拳:“讨厌!”
多铎嘿嘿笑了两下:“讨厌哪儿?”抓着娜仁的手往自己身上乱摸:“这儿还是这儿?”娜仁没了脾气,翻个身自己睡,多铎还非要掉了个让她对着自己。娜仁也习惯了,只觉得眼皮子打架,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多铎把头抵着娜仁的大臂,也睡着了。
开了春,娜仁每日忙着批案卷,她工作渐渐步入正轨,每日穿着黑色的制服伏案工作,等到下了工,便揣着吃的去找多铎一起回家。
多铎正忙着犁地,鬼牛是纯骨头架子,鞭子打不了,只能推着走,娜仁回回见多铎抓着牛的脊椎骨,苏完拽着尾骨一拉一拖都要笑上好半天。
娜仁拿了两块金丝卷,递给多铎和苏完,摸摸牛骨架子,自言自语道:“今天是保宁的生日。”
她的声音极轻,只落在自己耳朵里,多铎把犁铧归置好,两人沿着山道慢慢地走着,多铎拿着小铲,挖了两把野葱拿在手里。娜仁见有迎春花,也撇了一大把。
“保宁两岁了。”
娜仁听多铎忽然开口,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
“一定会叫阿玛额娘了。”多铎说着,默默攥紧了娜仁的手。
唐带教把一颗饴糖放在娜仁的桌子上:“歇一会儿,你最近快赶上皇太极了。”
娜仁正看一件小叔强迫嫂子改嫁,嫂子以死明志的案卷,闻言,把糖纸打开,将糖果丢进嘴里:“无妨。”
带教犹犹豫豫地把一张薄薄的纸递道娜仁面前,上头赫然写着爱新觉罗保宁的名字,娜仁如遭雷击:“顺治七年,顺治七年,顺治七年,是,是什么时候?”
皇太极听到前前桌娜仁的动静,走过来瞧了瞧,沉默了一会儿扭头道:“孩子小,要是闹着不肯喝孟婆汤,说不定还有机会见一见。”
唐带教道:“无常引她到地府还得一段时间,你跟多铎去奈何桥前头守着。”黄泉的奈何桥有成千上万条,保宁的是第九千一百九十五条。娜仁慌里慌张地去拉了多铎,便出山往黄泉处去。多铎见她头发乱糟糟的,一脸的土,一脸的泪,替她擦了,赶忙问道:“怎么了?”
娜仁听出多铎也害怕,定了定神,眼泪又忍不住了:“保宁,保宁得了风寒发高烧……”
多铎跳起来,抓着娜仁的胳膊,茫然失声道:“什么?怎么会!”
坐了船顺水飘着,两人抱头痛哭。娜仁只觉得天旋地转,分不清是船还是自己。
“苦!苦!不喝!”
“保宁乖!阿婆喂!”
保宁奶声奶气地说:“乌云,太后!”
孟婆叹了口气:“哎呀呀,额娘来了!”
保宁呆呆地瞪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他们凑到自己跟前,眼眶红红的,表情比孟婆还吓人。保宁哇的一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