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
两个人坐在演艺厅里,文资雅略微伸了一下腰,看她的神情已经有些乏。罗启杰将薯条放下,问道:
“点啊,系咪仲担心紧uncle同Issac啊?”
她摇摇头,如同湖水泛起点点涟漪,带着些许忧伤与秋风和鸣,这段时间的事情实在太多,好像一下子自己就被开了个玩笑似的,自己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我地难得出来,咪港呢D事啦。”她拿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平和地回应道。
今天的事情她都知道了,但她不明白的是,Issac为什么会无端端成为ICAC的目标呢?这个弟弟日常虽然没什么大作为,但至少还是个守法良民,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人的思绪有时就像刚响起的音乐一样繁杂。
张天赋的声音回荡在兰桂坊,向卓贤倒开了几瓶酒,自己喝了两口,想起这段时间的事情来。
“点啊,系咪仲好唔愤气啊?”他自言自语道,“系又点嗻?我就系唔愤气啊!”
花色内衬上溅了几滴污渍,视线开始被乱颤的灯光扰乱,暗色的沙发如同将他与世界隔绝,向卓贤眼眶红红,反复地撕咬着下唇,视线低得几乎不能看到酒杯。
“我错啦。你打我啦。”酒在喉咙中灼烧,他一只手捂着胸口,声音低得自己几乎也听不到,“我唔配,我配唔起你。”
Irene的长发在他记忆里撩动,向卓贤心痒难耐,那是最年轻也最美好的她。不需要什么珠宝首饰,只需要一簇玫瑰便会眉开眼笑,将整个世界的灿烂留在那片海边。他们晨跑的时候,会一起讨论放谁的歌更有动力,下次去哪里玩要背画夹···
“Issac Heong?”
这个声音如同紧箍咒,他的头瞬间山崩地裂,失去了一切理智。砰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被压迫的情绪四处飞溅开来。他扑过去狠狠抓住那个人的衣领,一拳打了下去。
被他打的人显然懵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跌下来,向卓贤又给了他一拳。那个人像青蛙一样跳起来,死死扯着他的开领衫,骂道:
“你咪以为有钱大晒啊!公众场合做咩乱来打人啊!”那人骂了一句,将手里的酒泼在他身上,两个人像两匹争猎物的狼,撕咬了起来。
四周天昏地暗,空气如同失去控制,不停地加压。
“唔好打啦,唔好打啦!”
意识逐渐被压迫回到脑海,他终于招架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大口呼气,仿佛所有的空气都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自己只是一个充气沙包似的,任那个人拳打脚踢。
“Steven,停手!唔好打啦!”
这声音喝得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几个举着手机拍照的人交头接耳,周围被堵得水泄不通,那个呵斥他的女人看起来端庄高傲,她拉起Steven,便要走。
这时人群中有人忽然叫起来:“你系Kay Thye!”
“Steven做咩同Issac打胶啊?系咪佢地之间有咩嘢啊?”
“男人打胶一系为钱一系为女啦。”
“但系佢地两个都唔差钱唔差女啊?而且Issac最近嘅料,我觉得冇咁简单呢。”
“你点知咁多啊,佢地D有钱人,万一人地就系咁心水中意食人妻咧?”
这句话飘进向卓贤耳朵里,听得他怒火中烧,他扶着椅子跌跌撞撞站起来,循声走到那个方向给了那人一耳光。
“收声啊!我仲未有咁折堕!”他怒吼着,残存的意识都化为野草助燃。
那个被他打了一耳光的人显然愣住了,一下子露出不服气的脸色,反驳道:
“我又冇话你食人妻!点啊,你唔好以为有钱大晒啊!”
向卓贤被骂得无法回嘴,这时一阵恶心的沉闷爬上胸口,他只得回过身去想离开。可是那种感觉不可控地蔓延着,传来哇啦一声,人群又是一声尖叫,向卓贤抱着椅子跪倒在地上,低垂着头,像准备接受刑罚的犯人。GIN SEVEN的味道混合着欲望,在空气里炸开,嘈杂得像原子弹爆炸,要把世界撕裂。
他醒来时,后面已经硬邦邦的,阴暗的小窗并没有像电视剧那样透入光线,而是更阴沉,无尽的黑暗被关在外面,已经准备好进来。
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进来,叫了他的名字,他木然地跟着罗启杰和文资雅走了出去。
“点解你仲——”文资雅正回头,看见副驾爱人的暗示,便回过头转了个弯,专心开车去了。
房间里传来吹头发的声音,罗启杰看看垂头丧脑的向卓贤,心里有些没底。
“点啊,系咪好辛苦啊?要撩胶打咁夸张,宜家成个香港都惊晒你咯。”罗启杰接过梅姐拿来的温牛奶放在茶几上,向卓贤双眼失神,脸红得像刚从蒸汽炉里出来一样,就是这样他含泪的通红眼眶也格外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