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禁军突然转头,“什么人?!”
“喵——”
野猫叫声中,禁军嘟囔着走开。死士们刚松口气,忽听头顶传来嗤笑,“陇西李氏养的死士,就这点本事?”
火把骤亮,阮照野蹲在檐角,手里抛接着一个橘子,他身后赫然是张弓搭箭的禁军,箭镞寒光对准下方。
“放箭!”
箭雨倾泻而下,却全是去了箭头的训练箭。死士们尚未反应过来,四周突然竖起包铁盾墙。
季寻之玄甲佩剑,从盾阵后缓步走出,“缴械——不杀。” 声音低沉、坚定、平稳的吓人。
这一夜,整个皇宫从未消停,宣政殿偏厅中陆昭正在批阅《清吏司章程》,殿外传来打斗声,他头也不抬,“第三批了?”
江临策擦着汗跑进来,“回陛下,这次是李府死士,季大人已经——”
“陛下!”楚唤云突然闯入,官袍下摆沾着泥水,“西华门还有一队人马,打着亲王旗号!”
朱笔在“连坐制”三字上重重一顿,陆昭冷笑,“终于憋不住了。”他起身拉着楚唤云的手腕往外走,“老师陪朕去城楼看戏。”
从西华门城楼上看下去,火把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城下黑压压的“义军”高举“清君侧”大旗,为首的是李御史长子。
“陛下被奸臣蒙蔽!”李公子声嘶力竭,“我等要面圣——”
“啪!”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城楼扔下,滚到义军阵前——正是方才潜入宫中的死士首领。
陆昭的身影出现在垛口,龙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李卿要见朕?”
义军瞬间骚动,李公子硬着头皮喊,“请陛下诛杀季寻之、燕知鹤等佞臣!”
“哦?”陆昭轻笑,“那依你看,谁适合接任吏部?”
李公子一喜,“家父门生秦——”
“秦誉元是吧?”陆昭突然变脸,“来人!把秦大人请上来!”
五花大绑的秦誉元被推上城楼,嘴里还塞着破布,陆昭拽出布团,“秦卿,李公子举荐你当吏部尚书呢。”
秦誉元面如死灰,“陛下明鉴!臣只是...只是...”
“只是收了李家三处宅子,五顷良田。”燕知鹤笑嘻嘻递上账本,“还纳了李府庶女为妾。”
城下义军开始后退。李公子突然抢过弓箭,“昏君!我跟你拼了——”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射穿他手腕。众人回头,只见楚唤云收弓而立,“昭儿,要活的还是死的?”
陆昭俯视溃散的“义军”,轻声道,“朕要他们活着受审,活着招供,活着...看陇西李氏是怎么倒的。”
黎明时分,季寻之在刑部大牢里翻着厚厚一叠供词,突然皱眉,“李御史逃了?”
狱卒哆嗦着点头,“昨夜丑时从密道...”
“不必追。”陆昭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他身后跟着满身血污的楚唤云,“朕故意放他走的。”
季寻之瞬间会意,“陛下要顺藤摸瓜?”
天子抚摸着冰冷的镣铐,“一个御史哪有胆子谋逆...朕要的是他背后那条大鱼。”
楚唤云突然咳嗽起来,袖口渗出血迹,陆昭脸色骤变,“受伤了为什么不早说?!”
“皮肉伤。”楚唤云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西华门有个使双刀的,功夫不错...”
陆昭一把扯开他衣襟,只见肋下三寸一道刀伤,他的手突然发抖,“传太医!现在!立刻!马上!!”
太医院里太医战战兢兢地缝合伤口,陆昭就站在旁边盯着,指甲掐进掌心,楚唤云无奈,“昭儿,你回去歇...”
“闭嘴!”陆昭红着眼眶吼他,“你明明可以等禁军合围,为什么要跳下去单挑?!”
“因为李公子身上带着这个。”楚唤云从染血的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他爹给赵王的亲笔书。”
季寻之接过信笺,瞳孔一缩,“他们竟敢勾结亲王...”
“现在全了。”陆昭忽然平静下来,手指轻轻拂过楚唤云苍白的脸,“谋逆、结党...够诛九族了。”
楚唤云抓住他手腕,“但赵王镇守永州数十年,若无确凿证据——”
“所以朕要老师快点好起来。”陆昭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等你伤愈,陪朕看最后一出戏。”
晨光透过窗纸,照在案头那摞供词上,最上面一页写着“永州粮仓亏空案”,墨迹还未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