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本是喧闹的全村人变得格外安静,脸上是毕去非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他们肃穆起来,口中均是念念有词,是一股陌生的腔调。
张书达也闭眼祈祷了一番,随后便弯腰,正要拾起那断手往山林抛去。
“村长犯下的罪恶,就由他自己偿还吧。”
“等等。”刘山脸色一冷,突然有了不同的意见“你们不要如此早下结论。”
没人理会他的言语,所有匪村人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张书达地动作。而此时只有林上阮变了表情,疾步上前。
“慢着,莫要这么早下判断。”
回头看向冷气逼人的林上阮,张书达声音压低,眉头一竖,不容置疑地质问道“你是想惹怒狼群吗?”
“这是他狼群对我们的警告,也是给我们认错的机会。”
“如今村长不幸被狼咬死,我就更要替村长好好守住整个匪村。”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林上阮都觉得周围之人见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了。
可这又如何?我可是个仵作。林上阮冷冷瞪上张书达一眼,丝毫不为之所动。这种质疑的眼神自己早就习以为常了。
顶着众人冷漠甚至带着些仇视的目光,林上阮走上前,声音在整个村口清晰地响起。
“死去之人可没法为自己辩解,就凭你一言就能断定真相?若无验尸便不可……”林上阮话还没说完,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只见着一翩翩世家公子模样的徐净秋姿态儒雅,长手一捞断手便被收到一处。
“这只断手,就由我们收下了,毕竟由我们交予山下山下陈青雄的家人,还可为她们留个念想。”徐净秋将断手收进一木质的匣子,朗声言道。
此话一出,倒是叫张书达抓住了话里背后的含义“这么说,你们是打算离开匪村了?”
“自然。”归来的严子皓自后面款步走出,身子笔挺“既然陈青雄已逝,我们也没有继续留在此地的理由,明日我们便会离开匪村。”
随后而至的毕去非向各位微微鞠躬,声音不大不小,但刚好叫匪村人都听得见“这几日都叨扰各位了。”
接着毕去非一行人在众人的注视中离去。
而毕去非在路过刘山时,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
刘山怔怔站在原地,方才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一张纸条。
待刘山回到屋子,展开纸条时,脸色剧变,其上写着:
陈肃已失踪。
随后,毕去非一行人回到匪村竹屋内。
“上阮,我见你之前对断手有疑义,便将它带回来了。”徐净秋拿出装着断手的匣子“你需要查验一番吗?”
林上阮点头,用刚从箱匣中取出的糟醋泼于断手处,再从箱子左侧取出一把桐油糊的红伞,走到竹屋后处,露天对着太阳看其下的断手。
令人惊讶的是,借着红伞,其指关节处,手掌外侧被打的红色痕迹清晰可见。
很明显,这是硬物敲打时用手抵抗所致。
陈青雄真的是被狼群所害吗?林上阮把怀疑的神色敛在眼底。
“只是凭这只断手,只能看出一部分。”
林上阮拿出那个放置在箱匣最底部的黑色匣子,其上漆着金色的繁复花纹。
把黑色繁复花纹的匣子打开——里面赫然装着几只血蚁。
“这是西域的寻血蚂蚁,头呈褐红,六足须黑,性嗜血。”
“若教他食用了人之血肉,便会蜂拥至渴求更多,可用之寻尸。”
林上阮取了银白的小刀,从那断手上割下一块腐肉,丢到器皿中,血蚁登时挤到腐肉之上,转眼间就吞噬了干净。
而后它们挤成一团,蠢蠢欲动,在器皿的一边——那里正是村东的方向。
“那么,陈青雄的尸体应当是埋在村东的方向了。”林上阮开口道。
“村东,是那块新刨的土地!”毕去非第一个出声,心中的想在法此时全部都翻了上来。
早在三天前,自己与县令在村东那棵大树下,见匪村人新耕作荒土地时,就意识道些许不对劲了。
冬日的荒地长有杂草并不奇怪,但其上的杂草长得也太高太绿了些,就像是有肥料的滋养一样。
但荒土又哪里会有人费工夫在上面浇上养料呢?
再加上匪村人对陈青雄那样讳莫如深的态度,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片土地下面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
只是之前一直想找时机去那处查探一番,却总是碰见有人在那土地旁边。
现在想来,那也不是巧合,就是要有人守着防止我们这些外人误进了那地吧。
看着三人望过来的目光,毕去非面色只剩平静,缓缓开了口“我应当知道陈青雄被埋至何处了。”
“只是我们此去挖出陈青雄的尸体,可能就是与匪村人直接对峙之时。”
“各位,做好准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