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空调在午夜发出轻微的嗡鸣,藤原千夜枕着胳膊望向窗外。八月的月亮像片被揉皱的银箔,挂在围网顶端,将晾衣绳上的运动衫映成朦胧的剪影。他摸向枕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冰帝学园的专属铃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么晚了,迹部景吾同学还没睡吗?”千夜接起电话,唇角不自觉扬起,声音却故意放得冷淡。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混着远处钢琴练习的片段——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的急板。
“本大爷的作息时间,岂是你能揣测的?”迹部的声音带着标志性的华丽尾音,却在背景音的间隙里,漏出杠铃落地的闷响,“听说你在合宿时把柳莲二的数据分析本翻烂了?需要本大爷送你十本冰帝特制的羊皮笔记本吗?”
千夜望着床头摊开的柳莲二训练报告,指尖划过“胧月夜有效时间提升至0.7秒”的标注。记忆闪回至居酒屋的雨夜,迹部塞给他的特效药膏还在抽屉最上层,铝箔包装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比起笔记本,冰帝医务室的止痛片更实用。”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千夜听见迹部的呼吸声近了,像是把手机贴近了话筒:“上周和青学的练习赛,手冢的零式发球让你头痛发作三次。”少年的声音低下来,混着夜风穿过网球场围网的哨音,“柳莲二的神经脱敏训练,是不是在透支你的精神力?”
千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那里还留着白天练习时被球拍撞红的印记。他想起真田弦一郎说过的话:“真正的对手,会看透你藏在数据后的颤抖。”而迹部景吾,永远是第一个看透他的人。
“冰帝的「破灭轮舞曲」,转速提升到210km/h了吧?”千夜突然转换话题,望向窗外的紫藤花架,“上周柳前辈的雷达测速仪显示,你在单打时膝盖弯曲角度比标准值多了15度——旧伤复发了?”
听筒里传来钢笔帽被扣紧的声响,迹部的声音重新扬起:“敏锐的观察力,不愧是被立海大数据洗脑的家伙。”他突然轻笑,背景音里的钢琴声换成了轻快的爵士版《小星星》,“不过本大爷的膝盖,可比你的枕叶神经坚强多了。”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声在听筒里滋滋作响。千夜想起十二岁那年,在伦敦的雨夜,迹部也是这样打来电话,用BBC新闻的腔调播报冰帝幼儿园的趣事,直到他破涕为笑。此刻的电流声,竟与记忆中的雨声重叠,织成跨越时空的纽带。
“千夜。”迹部突然叫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你知道吗?冰帝的新生里,有个能模仿你月相步法的家伙。”他顿了顿,“虽然笨拙得像只企鹅,但那双眼睛——”
“像七岁时追着你跑的我?”千夜替他说完,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银发在枕头上散成月光的碎片,珍珠耳钉的银链垂在锁骨下方,划出优美的弧线,“告诉他,步法的精髓不在轨迹,而在——”
“——击球时的呼吸节奏,对吗?”迹部接过话头,背景音里传来网球弹跳的声响,“就像你教我的那样,把月光融进每一次挥拍。”少年的声音突然放软,“其实本大爷一直都知道,你当年在伦敦的雨天,偷偷练习了三百次挥拍,才敢来和我对打。”
千夜的喉咙突然发紧。他想起储物箱最底层的拍柄,那里刻着小小的“300”,是十二岁生日时,迹部用美工刀刻下的印记。原来有些秘密,从来都不是秘密,只是两个少年心照不宣的成长印记。